说实话,我对《论语》的刻板印象并不好:零散的只言片语,初读者无法很快在脑海中建立严密的自闭逻辑体系;甚至有些时候,我会直觉地感到有些部分是不自洽的,需要靠自己去加以主观的判断。即便是背语文版教材《论语选读》的时候,作者刻意将同属的言论归纳至一课或几课内,我还是感到许多言论十分突兀,无因无果,难以接受。但当我写下「论语」这两个字的时候,分明又感觉到了无力承受的千年积淀的历史重量。
如同我这种不了解儒家,不了解孔子的人,未曾设身处地的去思考感悟的人,往往会觉得,一个拥有「万世师表」圣名之人已超过人的范围;孔子被神化,变成了一个干枯的符号,变成家家户户墙上挂的、门上裱的孔子像,变成课本上日日需要背诵的「子曰」。仿佛只要说出他的名字,任何不值一提的小事都能套上一圈光环。这个到处碰壁的理论家,恐怕自己都没有想过会在千百年后得到这样的尊荣。有人说:「一个由政治的需要而提倡的所谓正统的思想,是值得我们去怀疑它的价值的。或许这是因为董仲舒在「独尊儒术」的时候对儒术进行的一些改造,是为了朝廷的统治,为了政治的需要;但我难以接受这个因此就否定儒学的观点。教材《论语选读》的前言说得很明白:「既要分清孔子思想的进步方面与保守方面,又要分清「原生」的孔子与后人「改装」的孔子,还孔子以本来面目。」
我能感受的到,在「永不复返的人类童年时期」,孔子是那么一个真诚如孩子、充满魅力的活生生的人。在古代,在落后的物质生活中,人们的精神是那样的丰富。一个陌生的人遇到另一个陌生的人的态度,在自然里,在本真中,是符合孔子宣扬的「忠恕」和「仁」的观念的。他所倡导的道德观和一些广为人知的言论是不言而喻的,也就是说没有他,我们照样知道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但是仅仅知晓是永远不够的,他也说「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这些大道理似乎人人都懂,实践起来却总是会遇到主观意念和客观言论的阻挠。孔子的哲学是彻头彻尾经世致用的哲学。
面对这个世界,他站出来,倡导的人的自制,上至君王,下至草民,人应该使自己向一种理想人格趋近。孔子将之定义成为「君子」。通过强调人的修身与自省,孔子宣扬当一个君主的自我修养达到完善,那么他的权力就可以通过最和平高贵的方式来保证。这不得不说是天真。后世虽然拜孔子为「万世师表」,却没有多少君王会忠实地按照他的原意去经营自己的天下。尽管如此,孔子的人格理想并没有被轻贱,在当今社会的道德和价值标尺重重围绕下,谦逊淡定博学慎行的君子形象在我们的潜意识中始终被我们所向往。
无论现今的人如何推崇或批评孔子,或是他的思想被政客们如何的百般蹂躏,不可否认的是,以《论语》为代表的孔子思想已经作为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中国人的心灵中,体现在人们的举止行为中。但在现实社会中,随着社会的转型和思维的改变,在数千年不断拉大的历史差距下,孔子的思想被淡化似乎是必然趋势。
1959年,BBC采访伯特兰·罗素时所问的最后一个问题:「假定这段录像,将被我们后人看到,如同死海古卷一般,在一千年后被人看见,您觉得有什么该对他们那一代人说的呢?有关您的一生,以及一生的感悟。」他回答了两点。第一点有关智慧:「不管你是在研究什么事物,还是在思考任何观点,只问你自己,事实是什么,以及这些事实所证实的真理是什么。永远不要让自己被自己所更愿意相信的,或者认为人们相信了、会对社会更加有益的东西所影响,只是单单地去审视,什么才是事实。」第二点有关道德:「爱是明智的,恨是愚蠢的。在这个日益紧密相连的世界,我们必须学会容忍彼此。我们必须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总会有人说出我们不想听的话。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共同生存。而假如我们想要共存,而非共亡,我们就必须学会这种宽容和忍让。因为它们对于人类在这个星球上的存续,是至关重要的。」正是如此。即便只有五十年的跨度,社会差异已如此巨大;何况是一千年这样足够改变世界的跨度。
只希望一千年后人们谈论孔子时,会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因篇幅问题不能全部显示,请点此查看更多更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