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默德·巴格拉西小说创作当中的神话意识

昌吉学院学报　２００９年第６期　穆罕默德・巴格拉西小说创作当中的神话意识　阿娜尔古丽・卡吾力　（昌吉学院中语系　新疆　昌吉８３１１００）　摘要：“神话热”是在上世纪５Ｏ一７０年代在文艺论坛上形成高潮的世界性现象。８Ｏ年代以来中国文学　开始受到这种现象的影响，中国文学范围内的维吾尔族文学也在这个时期开始受到“神话热”的影响。穆罕默　德・巴格拉西是在维吾尔族文学中第一次开创了这种创作方式、也创作出很多优秀作品的代表性作家。本文　主要探讨了巴格拉西各小说当中的神话成份、神话意识，并指出了作者成功的因素。　关键词：神话；神话意识；现代人；母体　中图分类号：１２ｏ７．４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１—６４６９《２００９）０６－－００６１－－０３　每个民族都有神话，神话是人类文化历史的　独立的学科推崇至世界文坛，就是因为神话具有　来源，从而成为人类文学的最早来源，文字产生以　独特的审美特征和五彩缤纷的魅力。种种压力和　来也为书写文学提供了发育的肥沃土地。可是生　限制下现代人开始感到疲倦，在高度理性化的情　产力的迅速发展和人类意识的高度理性化缩小了　况下逐渐远离自然和原始美的现代人，渴望具有　产生神话的原始土地，神话、传说、童话等这些蕴　神话中所显现的勇敢、诚实和自然美。虽然神话　含着丰富知识的人类口头财富被看作过时的东西　看上去在逐渐离我们远去，可是“在人的精神世界　逐渐远离了现实。然而上世纪３０—４Ｏ年代，在拉　里存在一个神话创作层面，它不仅为精神病人和　丁美洲文学界出现了用神话表现现实生活和现代　正常人所共有，也为不同文化和不同时代的人们　人的意识的创作方法，并迅速流传到整个世界文　所共有。该层面就是集体无意识。”Ｌ２］在文学中出　学，并在世界文坛上一度达到了高峰，５Ｏ一７０年　现的神话热又一次呈现出逐渐异化了的现代人的　代就是其鼎盛期。１９８２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　客观要求，对于口头文学极为富有的维吾尔族来　者加西亚・马尔克斯、胡安・鲁尔福是这一时期　说，这种创作方式确实很符合他们的审美观点和　的杰出代表。中国在进人８Ｏ年代以后才开始接　要求。　触世界文坛上的这种文学流派，当然这里有其客　维吾尔族著名作家穆罕默德・巴格拉西（以　观和主观的条件。可是“中国是拉丁美洲以外的　下简称为穆・巴格拉西）第一次运用这种创作方　国家中，受魔魂现实主义影响最大的国家”［１］。身　式创作了大量作品。１９８６年他发表了中篇小说　为中国文学一支的维吾尔族文学也在这个时候受　《我滞留在死人瞳孔里的影像》强烈地震撼了维吾　到影响，并涌现了不少作家和优秀作品。　尔族文学界，冲击了维吾尔族当代文学的僵化局　在现代科技非常发达、人类高度理性化的这　面。１９８６年开始至今的二十几年里，穆・巴格拉　个世界里，现代人为什么会对所谓“原始社会无意　西通过自己独特的思维方式和创作方式为广大读　识艺术思维产物”的神话感兴趣呢？当然，神话产　者奉献了自己一篇又一篇的小说。他创作的《白色　生时的人类野性思维和现代文明时代的人类思维　的夹竹桃》、《四叶草》、《小拇指》、《天堂的门票》等　之间有巨大的区别，现代人对神话的理解也当然　短篇小说和《瘸鹿》、《心山》、《罪与罚》等中篇小说　与原始人不一样。神话这样简单而神秘的东西在　中都有强烈的民族化的神话意识。当然在这里我　原始人眼里无疑是真实、伟大的；而现代人明知道　们所指的神话意识不会局限为神话学上的神话，而　神话的“虚假”，还是对它感兴趣并把它看作一门　是包括本民族的神话、传说、童话、民俗和各种禁忌　收稿日期：２ＯＯ９—１Ｏ一２６　作者简介：阿娜尔古丽・卡吾力（１９８３一），女，维吾尔族，新疆阿图什人，昌吉学院中语系，助教，研究方向：维吾尔族现　当代文学。　昌吉学院学报　等。　一２００９年第６期　他们才出现了精神昏沉和败坏的情况”川。作者　、穆・巴格拉西巧妙地利用了民间口头文　学中的母体和形象。非常生动地反映了生活在当　今社会的人们的精神沉沦和堕变，这是作者创作　的一个重要特点　在感到这种精神危机的必然性的情况下，非常恰　当地利用了民间故事中的母体对自己的观点进行　阐释。比如，《白色的夹竹桃》中的阿提拉的出生　和生长过程非常类似于维吾尔族的神话史诗《乌　古斯传》中的英雄人物乌古斯汗。阿提拉一出生　穆・巴格拉西在自己展现神话意识的第一部　作品——《我滞留在死人瞳孔里的影像》中，通过　描写坐在主席台上为伦理道德和传统教育竭尽全　力、无私奉献的学者、以民族所唾弃的习惯而引以　就迅速成长，他聪明过人，这些与乌古斯汗很相　似。被认为不能生育的玛依斯汗到埋葬先辈们的　墓地请求赐予自己孩子，于是她怀孕了，生出了阿　为豪的“我们村里的人”、举着空心杠铃的瘦弱的　大力士、互相绊腿的舞者等人物的故事，指出了本　民族精神中的一些弊端所在，正是因为这是作者　创作方式的第一步，作者免不了犯一些错误，即太　过于裸露自己的思想。比如我们在小说人物的言　行中看到小说人物性格的自然流露，但作者好像　担心我们不理解，花了不少口语和笔墨重复渲染　他们的性格。“对于一个作家来说，他的创作过程　实际上是寻找象征的过程”＿３］，但是巴格拉西的这　篇小说有些象征的描写过早地暴露了自己，妨碍　了读者思维的发展。可是作者从这些类似的作品　中吸取经验，创作出了更多优秀的作品。　巴格拉西的大部分作品被翻译成汉语，引起　了很多汉族学者的关注。在以下小说中作者通过　从民问故事的母体中吸取营养，描写和反映了当　代人们的精神异化。　作者在《白色的夹竹桃》、《小拇指》、《瘸鹿》、　《罪与罚》等作品中习惯地利用了流传在维吾尔民　间的神话传说和童话故事的母体。“母体“是一个　民族精神文化的发酵剂。巴格拉西在《白色的夹　竹桃》中非常巧妙地利用了神话中英雄人物生长　的母体；在《瘸鹿》中充分利用了神话中的狼为人　类带来庇护的母体；在《小拇指》中利用了传说中　的海梅尔・巴图尔这一母体；在《罪与罚》中利用　了在吉祥物的帮助下获得幸福的母体等。起初作　者可能认为维吾尔族精神弊端的根源是漫长的历　史时期积淀下来的非正常的信念、信仰和虚弱的　心理积淀，所以他在《我滞留在死人瞳孔里的影　像》中否定了所有传统，试图以外来文化替代它，　然而这种观点却引起了维吾尔族学者们的反抗。　此后巴格拉西为民族的命运不断进行思考和探　索，他在感觉到“否定古代所有东西是错误的同　时，也发现了我们先辈们的信念、信仰和道德观中　还存在着不少不可忽视的健康的成份，当今的维　吾尔族不是因为继承了他们，而正是因为已忘了　６２　提拉。民间故事传说中有与英雄人物有关的“自　然怀孕”、“非自然生长”的母体。因为人们总是把　作为自己引路人的英雄视为超常的人，认为这种超　人是从自然世界的神秘力量中产生的；加之英雄崇　拜是一个比较古老的话题，古往今来，历代有之，所　以这种对英雄的想法是符合人的心理特征的，也是　极自然的。从一定意义上说，每个人内心中都有崇　拜英雄的驱动力，都有对英雄的价值意识，都有从　不同角度认识英雄的能力。总之，被崇拜的英雄是　外扩的、创造性的，他的使命是引导整个社会群体　向前发展。　二、在超越时空的魔力和心理结构中描述故　事是作者创作的另一个特点　穆・巴格拉西在后来的所有小说中都采用和　发展了这种神奇的童话般的表现手法。在《瘸鹿》　中让动物都具有人性和人类的思维正是神话和动　物故事的一种特点；在《罪与罚》中，作者将维吾尔　族民间故事中的“乌尔托合马科”和不平凡的“达　斯提汗”等直接引入了自己的创作中，通过他们神　奇的力量解决了故事中的矛盾，并反映了自己的　愿望和理想；《小拇指》中被割破手指的神奇；在　《最后的选择》中的老大爷与老大娘忽然返老还　童，回到青年时期；在《天堂的门票》中蒙吐热克变　成牛，与天使们交谈；《四叶草》中的隐形小伙子等　都表现了一种神秘的现象，在我们眼前呈现出了　一幅童话般的神秘世界。　《四叶草》、《白色的夹竹桃》等小说中展现的　神秘故事，均来自于维吾尔族民问的神秘观，即来　自于被认为是自然界的事物能够预示人类未来命　运的“魔力预兆”。作者将存在于维吾尔族人精神　中的这种信仰，通过自己的小说变成了现实，为读　者展示了一个非常熟悉但又用肉眼看不见的世　界。　“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以及个人　意识与个人自身存在的关系中，秩序的建立和保　昌吉学院学报　持是维护人的肉体存在和精神存在的基本前提。　对秩序的心理追求并在意识活动中再现神话创作　秩序，是神话创作和存在的理由。在这个意义上，　我们也许可以说，与道德理想、宗教理想以及哲　２００９年第６期　力和作用，它给我们不断重复的日常劳作增添希　望色彩。许不纳尔（ＫｕｒｔＨｕｂｎｅｒ）指出：“神话可　以作为一种体系完全独立存在于我们的思维世界　之外。……同生活在现实生活里的我们相比，神　话世界里的人物虽然没有我们所掌握得这么多理　学、历史等其他精神追求一样，神话已经成为人类　自我意识的象征，是人类区别于一般动物的标　志。”Ｅ５］既然我们有了这样的财富为什么不用它来　为我们自己服务呢？神话就是创作者和讲述者愿　意信以为真的一种叙事形式，罗洛・梅说：“神话　是使无意义的世界具有意义的一种方式。神话是　叙述模式，他们使我们存在具有意义。”＿６］　三、穆・巴格拉西将维吾尔族从古代流传下　性公式用以指导行动，但是他们并非会更加惶惑　不安。这是因为科学再发达也不可能提供完美无　缺的理性公式作为行动的指南”＿７］。他还断言：　“在未来只存在一种文化形态。而在这种唯一存　在的文化形态中，科学与神话将在生活与思维的　帮助下联系起来。”　来的丰富美丽的神话传说和童话故事引入到当代　文学。体现了我们这一代人由现代生活带来的精　神危机和灵魂的渴求　神话表现人的思考，思考的内容就是人的生　活内容，是人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是人的内心　世界。“表现古代人群思考结果的神话一旦产生　就将伴随这些人类群体的历史而存在。不同时代　对人类心理共同关心的带有普遍性的问题的解释　穆・巴格拉西在作品里通过对人物形象的眼　睛、思维和感觉的描写，非常自然地表达了自己的　思想，他的大多数作品也极富哲学深度。他的创　作经过了开始时的简单化、外表化向后来的深入　化、内在的实质转化的过程。他对生活不是进行　简单的叙述，而是深入到生活现象的内层之中，努　力揭示它的本质。他不仅清醒地认识到了本民族　的弊端，而且还深刻地思考它产生的社会根源和　发展结果，认为艺术是进化的思维和人们进行精　神净化的手段，所以他在后来的作品中没有停留　和叙述或有不同，也应该不同，所以神话是发展　的；但不同时代所面临的问题在本质上又是共同　的，所以神话化不会消失”［９］。叶舒宪在自己的著　作《文学与人类学》中说过：“东方人的文学还没摆　脱出来神话意识。”＿１０＿维吾尔族人的生活和意识　具有浓厚的神秘色彩，又处在离内地较远的边疆　地区，把这样一个民族的文学用她们美丽的神话　传说来体现是一种非常体面的表达方式。穆・巴　格拉西是能够这样做的代表性作家，在维吾尔族　文学为数不少的魔幻现实主义作家中，巴格拉西　是最早开始走上这条道路的，而且一直保持这种　创作方式，得到的收获也最为丰富。巴格拉西的　在仅指出民族精神上的弊端，而是通过哲学的武　器进行了较为细致的观察和正确的诊断，从而揭　示了其产生的原因。《瘸鹿》、《天堂的门票》、《心　山》等小说都属于这类作品。　心理学家荣格通过多年的研究认为集体无意　识是原始的无意识形态，它通过遗传逐渐潜入人　心。荣格认为个体无意识处在表层，集体无意识　处在深层，是个体无意识的基础。无论科学怎样　发达，人类怎样趋于理性化，神话都不会失去其魅　作品受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作家加西亚・马尔　克斯和吉尔吉斯著名作家艾特马托夫的影响很　深，所以巴格拉希的作品与这些作者的作品之间，　还与维吾尔族其他作家的作品之间可以进行更广　泛、更深入的比较研究。　参考文献：　１－１］曾利君．魔魂现实主义在中国的影响与接受Ｉ－Ｍ］．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２００７；８１．　［２］杜昌忠．跨学科文化批评视野下的文学理念［Ｍ］．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４：１６８．　［３］［４］奥斯曼・司马义．追求无限的精神境界［ｊ］．塔里木（维文），２００１，（６）：１２８，１２９．　［５］［６］［９］谢国先．神话的存在与人的存在［Ｊ］．思想战线，２００８，（１）：１３８．　［７］［８］张东书．神话思维与理性精神［Ｊ］．外国文学评论，１９９６，（２）：７．　［１ｏ］叶舒宪．文学与人类学［Ｍ］．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２００３：１３ｏ．　｛责任编辑：代琴）　６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