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收入分配现状、趋势及改革思考

８国内智库前沿　我国收入分配现状　趋势及改革思考　文／王小鲁　摘要：本文从收入分配的国际视野、我国改革期间收入分配的变动趋势和影响　因素、隐性收入和实际收入差距、收人分配失衡的影响以及改革对策等方面，　对收入分配制度进行了全面的研究和分析。　关键词：收入分配收入差距体制转轨分配失衡纠正对策　中图分类号：Ｆ１２４．７　作者简介：　王小鲁，现任中国经济改　革研究基金会国民经济　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　１９５１年出生，经济学博士　（澳大利亚国立大学）。　近年学术兼职包括：世界　工．文讨论以下六个方面的问题：一是关　讲到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他认为，当时的资本　银行项目咨询专家：亚洲　开发银行研究所访问研究　员；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研　令主　舅星　三　主义制度使得劳动者报酬被压低，收入两极分　化，导致劳动者绝对贫困化和大众消费需求不　究员；联合国发展计划署　素；三是关于我国隐性收入和实际收入差距；　足。正是由于大众消费不足，使得生产能力迅　项目咨询专家；中国经济　四是隐性收入差距来源；五是收入分配失衡威　速扩张后商品卖不出去，生产能力过剩。这是　体制改革研究会特邀研究　胁未来发展；六是改革政府管理体制，纠正收　导致周期性资本主义危机的一个根本原因。当　员；《经济研究》杂志审稿　专家；《世界经济》杂志审　入分配失衡。　时，马克思所处的还是资本主义发展的早期阶　稿专家；《中国劳动经济　段，需求不足是由资本主义社会的分配方式带　学》杂志编委会委员。　来的，因此，马克思认为它是资本主义不可解　研究领域为宏观经济、经　一、收入分配的国际视野　决的一个根本矛盾。在马克思看来，只有通过　济发展、体制改革、收入　分配等。两次获孙冶方经　公有制，改变资本主义制度，社会共同分配生　济科学论文奖，博士论文　（一）有关收入分配的理论　产成果，才能够根本解决这个矛盾。　获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杰出　收入分配问题与目前我国面临的国内有效　但是，到了２Ｏ世纪，这个问题出现了一　博士论文奖。　需求不足问题有密切的关系。我国面临的有效　系列变化。第二位要提到的是凯恩斯。１９２９年　需求不足，直接的影响因素是国际金融危机。　到２Ｏ世纪３ｏ年代，美国爆发了大萧条，英国　由于世界市场萎缩，我国出口大幅度下跌，造　经济学家凯恩斯于１９３６年发表了名著：《就业、　成出口部门生产严重下降和部分企业倒闭。但　利息和货币通论》。他也认为经济危机来自需求　更根本的原因还是内需不足，经济增长过度依　不足，但他的侧重点和马克思不同。我们说需　赖外需。长期以来，我国有效需求不足一直是　求不足，这个需求是由消费和投资两大要素组　个问题，从国际经验来看，它始终和收入分配　成，对一个开放经济来说还要加上净出口，是　联系在一起。下面由三位与之相关的经济学家　三个要素。这三个要素中无论哪一个少了，没　谈起。　有其他要素来补充，都会造成总需求不足。凯　第一位是马克思。马克思在《资本论》第　恩斯主要是侧重于投资，他认为当有很高的储　一卷和第三卷中（１８６７年和１８９４年），多处　蓄，但投资小于储蓄时就会造成有效需求不足。　国内智库前沿９　因此，他提出政府可以采取扩张性财政政策，　化的政治体制改革，因为这些国家大部分在发　增加政府支出，同时，也可采取扩张性货币政　展早期都经历过专制和集权的制度，后来逐渐　策来刺激投资，这样就扩大了总需求。　变成现在的这种政治制度。库兹涅茨把这个过　总的看来，自从凯恩斯主义理论发展起来　程概括为一个民主化的政治改革过程。他认为，　以后，西方国家在应对经济危机上应该说有了　在一个专制的制度下，统治集团可以掠夺普通　一个相当有效的手段，就是通过扩张性政策，　老百姓，所以，会造成收入分配严重不均，而　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减轻经济危机的影响，缩短　通过这种政治民主化的改革，使得社会各个阶　危机影响的时间，使经济运行相对平稳。马克　思早期的判断是，总需求不足这个根本矛盾是　资本主义国家没法解决的。实际上，从凯恩斯　主义政策出来后，这个问题在某种程度上是可　以解决的。但仍然存在问题，就是经过多年实践，　人们发现凯恩斯主义在短期内常常有效，但扩　张性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长期会导致通货　膨胀，并对经济增长的带动作用逐渐下降；通　货膨胀常常和经济停滞伴随而行，即通常说的　滞胀。就是说，从短期来看危机解决了，但长　期发展还是有问题的。这是因为更根本的收入　分配问题没有解决。　第三位是库兹涅茨。上个世纪５Ｏ年代，美　国经济学家库兹涅茨发表了一篇著名的文章，　专门研究收入差距问题。他研究了美国、英国、　德国，发现从这些国家的历史数据来看，在过　去５Ｏ～１００年间都经历了一个收入差距先扩大　后来又逐渐缩小的过程。后来的经济学家称这　个发现为库兹涅茨倒Ｕ型曲线，即在发展的一　定阶段上收入差距上升，然后，经过一个阶段　又逐渐下降。　有不少经济学家，包括国内一些经济学家　对这个库兹涅茨曲线有不同的解读，有的人认　为由于存在库兹涅茨曲线，对收入差距扩大的　问题用不着过度担心，因为过一个时期之后收　入差距就会自动缩小。但实际上，如果仔细阅　读库兹涅茨这篇文章，就会明白他不是这个意　思，并没有说收入差距会自动缩小。他认为收　入差距的收敛是有条件的，并强调了很多因素。　一是劳动力转移，在这些国家的发展过程中都　经历了工业化徊城市化，在这个过程中，劳动　力大量从农村转向城市，从农业转向非农业。　因此，就长期而言会缩小城乡差距。二是人口　增长模式，在一定时期人口高增长、高死亡率，　但后来转向人口低增长、低死亡率，人口的变　化对收入分配有一定影响。三是他特别强调政　府政策的作用，尤其是累进的所得税和遗产税，　认为这些在改变收入分配差距和解决收入分配　不均的问题上有重要作用。可是他还强调民主　层获得了参与政治、监督政府的权利，这在相　当程度上改善了收入分配。　（二）收入分配制度的国外实践　在过去这么多年的发展过程中，不同国家　在收入分配上也有不同的实践，下面简单罗列　一下。首先是欧美。欧洲国家在发展过程中，　刚才讲到ｌ９世纪马克思提及的早期资本主义情　况，那时，无论欧洲还是其他地方，收入差距　都是非常大的。在后来的发展过程中，特别是　进入２Ｏ世纪以后，欧洲国家逐步建立了公共福　利、社会保障和转移支付体系，通过这些制度　改变，改善了收入分配状况，减少了经济和社　会的不稳定因素。　这些国家的经济仍是市场经济模式，但有　些方面的问题不是市场自身能够解决的，如收　入差距这样的问题。欧洲国家是通过社会保障　和公共福利等制度来改变收入分配结构的。美　国某种程度上也经历了这么一个过程。在上世　纪３Ｏ年代大萧条期间，罗斯福实行了新政，主　要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扩大公共支出，　这和凯恩斯的主张完全一致，即通过政府财政　去投资公共基础设施，修路、修桥等，通过这　种方式来应对危机。所以，在大萧条最严重的　时候，凯恩斯的著作的发表在某种程度上影响　了罗斯福新政。有记载说凯恩斯曾到美国去见　罗斯福，跟罗斯福谈过他关于公共支出这样一　些对策的设想，罗斯福对他的观点高度关注。　二是建立社会保障和再分配的制度。实际上从　罗斯福当时实行的政策来看，不仅限于凯恩斯　主义。因为凯恩斯主义讲的就是扩大公共财政　支出，而罗斯福当时除了扩大公共投资，实行　比较宽松的货币政策外，还有另一方面的内容，　就是建立社会保障和改善收入分配。当时，美　国通过了《社会保险法》和《公平劳动标准法》，　基本上形成了社会保障体系，同时，实行了累　进所得税和遗产税，通过这些方式改善收入分　配结构。　美国后来的发展，特别是二战以后的发展，　籀菇　人们发现凯恩　斯主义在短期　内常常有效，　但扩张性的财　政政策和货　币政策，长期　会导致通货膨　胀，并对经济　增长的带动作　用逐渐下降；　通货膨胀常常　和经济停滞伴　随而行，即通　常说的滞胀。　１０国内智库前沿　黪　美国为什么能　在很长时间　保持高速发　展？它尽管没　有实行像欧　洲那么高程度　的社会保障　和公共福利，　但从另一个　角度找到了扩　大需求的办　法，就是通过　负债的方式扩　大消费ｌ。　爹　应该说和欧洲还是有差别的。尽管上世纪３Ｏ年　且常常出现恶性通货膨胀；三是社会动荡、社　代美国已基本建立了这样一套社会保障和社会　会不安定、政权经常改变、社会冲突频发。从　福利制度，但在后来的发展中，实际上还是更　拉美国家的历史发展过程来看，学术界对这方　加强调自由的市场经济，不主张很高的社会福　面有很多分析，认为他们在发展中面临的问题　利。美国的保障和福利程度和欧洲国家相比是　实际上和过大的收入差距有关。　很低的。当然，欧洲也各有不同，而且不同的　最近这些年拉美国家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反　政党上台后政策也有不同。但是，总的来说，　弹，就是左派政府上台，实行缩小收入差距的　欧洲国家的社会保障和福利的程度要高于美国，　政策，这被称为民粹主义的政策，还包括某种　而且这两种模式究竟谁好谁坏，其实一直都存　程度上的国有化等。它是由过去收入差距极大　在争论，一些美国经济学家认为福利太高，就　带来的一种反弹。公众投左派政府的票，因为　没有效率；而一些欧洲经济学家认为，忽略社　它能带来相对公平的收入分配。但在这方面如　会分配差距会导致社会不稳定、不和谐。这两　果调整过度，可能会出现另外的问题。就像改　种说法显然在某种程度上都有道理，但究竟哪　革以前，我国分配很平均，国有经济占绝对统　一个应该更多一些，还很难下结论，恐怕还要　治地位，但没有效率，经济发展慢，资源浪费大。　再看未来的发展。因为无论是美国，还是欧洲　如果拉美国家调整到我国改革以前，也不是好　这些国家，仍然有很强的生命力，也还都在发展。　事。但总体来看，一些拉美国家的政策就像一　在过去这些年，美国发展得相对快一些，　个钟摆，当向右边摆到头的时候，就该往左摆了；　但在世界金融危机爆发后，理智回顾，也会得　这一定会矫枉过正，不会停在中间，而会摆到　到一些经验教训。按一些经济学家的解释，美　左边，摆到头可能又会回来，再向右摆。如果　国过去的高速发展完全来自于自由的市场经济、　一个国家的政治体制、经济体制总处在这种左　自由竞争。美国为什么能在很长时间保持高速　右摇摆的过程中，当然会影响其持续发展。因此，　发展？它尽管没有实行像欧洲那么高程度的社　找到一个既保障社会公平、又保障市场效率的　会保障和公共福利，但从另一个角度找到了扩　合适体制，是非常重要的。　大需求的办法，就是通过负债的方式扩大消费。　在拉美国家，过去右翼政府总的来说和美　美国没有改变收入分配，穷人拿的还是少，富　国都保持了比较好的关系，他们在意识形态上　人拿的还是多，穷人没钱但可以借债，靠信用　也都承认华盛顿共识，但在这中间有很多具体　卡、住房贷款来预支，通过这种方式刺激普通　的问题，换言之，虽然他们承认自由的市场经济，　老百姓消费。到去年危机爆发的时候，美国普　但实际上拉美经济垄断的程度相对高，竞争并　通居民负债总额１４万亿美元，相当于美国一年　不充分。在有些情况下，在一些行业部门，自　的ＧＤＰ，再加上联邦政府负债、州政府负债、　由放任的政策、不受限制的私人所有权，会逐　企业负债和银行负债，总共５０万亿美元，相当　渐导致天然垄断；而在另一些情况下，经济力　于ＧＤＰ的３５倍。通过寅吃卯粮的方式来扩大　量和权力结合起来，加强了垄断程度。这实际　消费，美国保持了相当长时间的高速发展。　上是导致收入分配差距过大的一个原因。　按照索罗斯的说法，美国这样一个靠负债　以前苏联和东欧改革为例。叶利钦时代实　吹起来的泡沫，实际上从上世纪５ｏ年代就开始　行休克疗法，把全部国有资产私有化，价格一　了，并且越吹越大，直到今天才破。因此在危　夜之间放开，国家计划也一夜取消，实行完全　机爆发之后，美国很自然地进行了一系列重大　自由的市场经济。这种改革造成了俄罗斯经济　调整，公众过去是超前消费，现在要储蓄，消　ｌ０年的大幅度下滑，ＧＤＰ下降近５０％，除了经　费下降了。我国出口遭到这么大的打击，也是　济下降之外，还有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在短时　因为国际市场萎缩，特别是美国人不敢花钱了。　间内就造成了财产分配的极度不均。比如在石　不仅美国，也连带影响了欧洲国家，导致我国　油行业，原来是国有企业，也是前苏联最赚钱　出口大幅度下降。　的企业，一夜间私有化，形式上是卖，实际上　拉美国家也是大家比较关注的一种类型。　是送。谁和政府、和掌权人有关系，谁就可能　经济学界有一个“拉美陷阱”的说法，拉美国　拿到石油公司。　家过去的发展中有一系列很明显的特点：一是　在前苏联做过改革顾问的一位美国经济学　收入差距非常大；二是经济发展相对停滞，而　家叫杰弗里・萨克斯，他是当时俄罗斯休克疗　国内智库前沿１１　法的主要倡导者，事后他谈到在俄罗斯的经历　和谐社会，对于一个国家发展而言，这是恰逢　　时说，俄罗斯出现的腐败是前所未有的，世界　其时。上任何国家都没有这么严重，一个价值多少亿　东亚国家和地区的基尼系数变动情况。在　的石油公司轻轻松松地就被一个人拿走，变成　日本、韩国、新加坡、我国大陆和我国台湾这　私人公司。这全看获得者和掌权者的关系怎样。　些地区，收入差距最大的是我国大陆，基尼系　接下来形成了一小批超级石油寡头，这些原来　数是０４４７，这是２ｏｃ０年的数据，２００５年是０．４７，　国家垄断的石油公司变威了私人寡头垄断。在　又上升了。除此之外，新加坡和我国香港相对　俄罗斯当时的条件下，经济在下滑，工人大量　失业，公众生活水平大幅度下降，但少数人在　休克疗法改革中暴富，造成了俄罗斯后来收入　分配高度不均。这也是普京上台后着力要改变　的一个问题，他把有的石油公司又拿回来重新　国有化，有的石油寡头被以偷税漏税罪名送进　监狱，他试图纠正休克疗法时期带来的一些不　良后果。　（三）各国的基尼系数　基尼系数是经济学中测量收入分配差距的　一个主要指标，取值是从０到ｌ，０表示收入分　配绝对平均，就是说所有的人收入是完全一样　的；ｌ表示绝对不平均，就是说所有收入或者财　产都集中到一个人手里，其他人没有收入。这　是两种极端情况，只是理论上的假设。事实上，　所有国家的基尼系数都在０和ｌ之间分布。一　般认为０４是收入分配的警戒线，Ｑ２、０３是相　对比较公平的收入，超过Ｏ４就需要警惕，说明　收入分配差距已经过大。在这种情况下可能带　来社会不稳定等一系列问题。　从发达国家来看，只有美国在过去５０年中，　从０３６上升到２０００年的０．４以上。其他国家都　在０４以下，英国、德国、法国这些西欧国家都　在０３左右。其中法国原来的收入差距很大，达　０４９，现在下降到０．３２。北欧国家这一特征更明　显，丹麦、挪威、瑞典、芬兰收入差距在上世　纪５０年代都在０４以上，挪威还到了０５５，经　过这Ｓ０年的变化都下降到０２５左右。　在所有发达国家中，北欧国家收入差距是　最小的，收入分配相对公平。当然，也有人说　其效率比较低，但也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　公众都不用担心明天失业怎么办、老了怎么办、　病了怎么办，大家生活心态非常平和，而且这　个社会没有穷人，社会相对比较和谐，保证了　稳定。当一个社会不稳定时，经济再有效率，　从长远发展看，损失是非常大的。既要看直接　的经济效率，也要看长远效率，包括社会稳定　与和谐等因素。最近几年，中央一再强调建设　差距大一些，其他的国家和地区都在Ｑ３左右，　收入差距相对比较小。　前苏联和东欧基尼系数的变动情况是，俄　罗斯２０００年是０４５，和我国不相上下，捷克、　波兰、保加利亚这些东欧国家都比较低，在０３　左右或者０３以下。尽管这些国家也经历了经　济转轨，但并没有出现像俄罗斯那样收入差距　急剧扩大的情况。拉美国家上世纪５０年代的时　候都在０４或者Ｏ．５，到了２ｏＣ０年变高了，大部　分在０．５以上，巴西快到０６了，智利、阿根廷、　委内瑞拉也在０．５左右。　二、我国改革期间收入分配的变　动趋势和影响因素　（一）改革前后收入分配格局的变化　改革前后，我国的收入分配格局发生了重　要变化。计划经济时期，城市居民收入相当平　均，因为那时大家都按照中央统一规定的工资　标准来实行。有地区差距，不发达地区可能工　资水平还更高些，因为有地区补贴。城市居民　收入相当平均，但农村居民不但收入水平低，　而且城乡之间和农村个体之间的差距都比较大。　１９７８年，城乡人均年收入情况，城市是３４３元，　农村只有１３３元，相差２．６倍。当时，农村人口　中３２％是贫困人口，而且这是一个非常低的贫　困标准，按照人均１００元来算，年收入低于１００　元的占农村人口ｉ／３。　改革初期，由于实行包产到户等一系列的　农村改革，迅速提高了农村收入，特另　是在上　世纪８Ｏ年代前期，城乡差距和全国收入差距都　趋于缩小。尽管整个改革时期人均收入在迅速　增长，但１９８４年以后收入差距却持续扩大，到　了上世纪９０年代初期，超过了０４的基尼系数　警戒线。从基尼系数变动情况看，１９７８～１９８４　年是下降阶段，由于农村率先改革，缩小了城　乡差距。而上世纪８Ｏ年代中期以后，基本上是　差距持续扩大的阶段。　当一个社会　不稳定时，经　济再有效率，　从长远发展　看，损失是非　常大的。　１２国内智库前沿　影响改革以来收入分配的因素，归纳起来　即劳动力无限供应，抑制了工资水平上涨。本　有三个方面。最主要的是城乡二元结构。这是　来应该是经济增长，人均收入也增长，但那个　历史遗留的老问题。我国城市和农村的人均收　时期工资没有棺应增长，因为源源不断的新劳　入之比，１９７８年是２６倍，到了２。。８年是３．３倍，　动力到城市，都在竞争就业岗位，抑制工资水　这说明城乡差距还在继续扩大，不过近一两年　平上升。　有放慢迹象。　我国的情况实际上就非常典型地反映了刘　＿７　二是区域发展不平衡，以人均ＧＤＰ衡量，　易斯模型描述的情况。城镇人口３０年中从ｉ≯　￥在当前的发　展阶段上，　一定程度的　收入差距扩　大是不可避　免的，但也需　要采取一些　措施来缓和　防止差距过　分扩大。　上海最高，贵州最低，１９７８年相差ｌ４倍，２。Ｏ８　亿上升到６亿人了，现在还有ｌ４亿农民工在城　年仍然榴差８倍。从ｌ４倍到８倍也不能说明地　镇打工，每年几百万新增农村劳动力到城市里　区差距缩小，因为这只是以上海为例，如果把　来，这样一种劳动力供求状况，长时期压制了　整个东部沿海地区和中西部地区作比较，还看　工资水平上升。但同时经济在高速增长，增长　不出区域差距有明显缩小的趋势。近些年来，　的成果主要转化为非劳动收入的增长，工资增　中西部地区有些省份发展比较快，经济增长速　长相对较慢。这就导致了收入差距扩大。由于　度比较高，特别是金融危机以后，东部受影响　劳动力供求关系的影响。东部沿海地区这些年　比较大，中西部影响较小。但其中也有问题，　工资上升幅度很小，特别是非熟练劳工。２００７、　有人认为中西部地区的经济增长统计相对来说　２００８年可能一度工资水平上涨较快，但金融危　可能水分大一些。因此，认为区域差距已经趋　机一来，工资水平的上升又放缓了。　于缩小这个观点还值得探讨。　此外，由于市场化趋向的改革提高了资本　三是阶层间的收入差距，居民阶层间收入　和人力资本的回报，也扩大了收入差距。改革　差距在扩大。用城市居民的数据，按照１０％分组，　之前，大家工资都差不多，收入水平相当均等。　均等地把城市家庭分成】Ｏ组。据统计，最高一　改革开放后，分配方式过渡到通过市场调节，　组和最低一组，１９９５年相差６２倍，２∞７年相　按生产要素的贡献分配。由于人力资本供给稀　差８７倍，其实８７倍还是严重低估，实际差得　缺，高素质人才、管理人员、工程技术人员的　更多。农村人均收入最高和最低组相比，１９９５　回报迅速上升；普通劳动者的工资水平没有相　年是９５倍，２００４年是１２４倍。总的来看，收　应大幅度上升，因此，拉开了收入差距。从以　入差距都在扩大，只不过农村收入差距扩大趋　上因素看，在当前的发展阶段上，一定程度的　势比城市要缓和些。　收入差距扩大是不可避免的，但也需要采取一　这些因素中，不同阶层之间的居民收入差　些措施来缓和防止差距过分扩大。　距已成为导致收入差距扩大的主要因素或者说　主导因素。尽管城乡差距、地区差距问题并没　（三）政策因素对收入分配的影响　有解决，但这些年来实行的关注弱势群体、西　不能简单地把收入差距扩大都归结到现在　部大开发、东北振兴政策等，这些区域性政策、　所处的发展阶段和市场化改革上，因为导致收　农村政策在某种程度上对缓和区域差距和城乡　入差距扩大还有另外的因素。在政策层面上，　差距有帮助。目前仍然急剧扩大的就是阶层间　原因在于我国存在相当程度的要素配置失衡，　收入差距。下面具体分析导致居民收入差距扩　地方政府的目标是ＧＤＰ，是增长，是大项目投资，　大的几方面原因。　各级政府过分热衷鼓励资本密集型投资，为大　企业提供各种优惠政策；而相对来说，对劳动　（二）发展阶段和体制转轨对收入分配　密集型小企业重视不够。过去也有各种中小企　的影响　业优惠政策，但实行的结果不理想，很多政策　我国目前正处于快速工业化和城市化过程　最后给了中型偏大的那些企业，小企业受惠相　中，同时，又经历了从计划体制到市场体制的　对来说不多。　转轨，这导致了收入分配差距的扩大。上世纪　特别是统计上称为“规模以下”的小企业，　５０年代，美国经济学家刘易斯提出了城乡二元　基本上不在各级政府的视野中（规模以下就是　结构模型。他从美国历史数据研究中发现，当　指企业年销售额５。０万元以下）。根据２００４年　大量劳动力从农村转移到城市，从农业转移到　的经济普查，如果工业中的这些小企业加上从　非农业，这个过程中由于劳动力的充分供给，　事工业的个体户，他们的就业占了工业就业的　国内智库前沿１３　７ｌ％。其中，仅规模以下的小企业和个体户，就　里，要打一个很大的问号。到一些贫困县农村　占工业就业的４４％。服务业中这些规模以下的　做调查，经常看到整个县城最豪华的建筑是政　小企业占比可能更大，但由于统计不全，没有　府大楼，最豪华的汽车是政府轿车。离县城不　具体的数字。据此，可以作一个大致判断，规　远就有贫困村、贫困乡，这些贫困村状况相当差，　模以下的小企业大体上占我国非农业就业的半　贫困人口大量存在。中央不断花钱，解决贫困　壁江山。　问题，但这个钱不一定都花到了贫困人口身上。　再次，是社保体系覆盖不全问题。过去城　实际上，我国的就业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小　企业、微型企业，因为它们是劳动密集型，对　就业吸纳最直接、影响最大，但这些企业过去　常常不在政府政策的考虑范围之内，这是一个　非常大的问题。在考虑就业政策时，常常忽略　这些。因为经济学界一直在说小企业融资困难，　贷款贷不到。中国人民银行曾经做过一个调查，　结果称大中小企业贷款情况基本都不错，小企　业贷款也很好。但中国人民银行调查的小企业　都是规模以上，而且有可能是规模以上偏大的　那部分。　如何把政府的关注重点转移到这个方向上　来，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因为小企业的发展对　就业、对劳动者的收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上　世纪９。年代以来，我国经济增长的就业弹性从　０４下降到０１，也就是说，原来经济增长１个百　分点，就业增长０．４个百分点；现在经济增长１　个百分点，就业只能增长０１个百分点。这里有　供给方面的因素，但政策因素的影响也非常重　要。因此，从这上面看，仅仅追求经济增长对　就业没有多大的帮助。　（四）影响收入分配的体制因素　现行体制中有很多导致收入差距扩大的因　素，其中一个因素是再分配、社会保障和公　共服务体系的问题，尤其是收入再分配体系　不健全。　首先，是个人所得税。我国个人所得税是　累进的，收入高，税率也高，但在实际征管过　程中，累进税变成累退率。因为工薪劳动者个　人所得税逃不了，发工资的时候就从工资单扣　了；而高收入阶层有大量不在税务系统掌握中　的收入，这部分都可以逃税。于是，越是高收　入居民实际税率越低，低于中低收入居民，这　使本来的累进所得税变成了累退所得税。　其次，是转移支付，尽管我国转移支付力　度不断加大，但转移支付效率偏低。举一个例　子，我国４００多个贫困县，每年中央财政要花　大量的钱来扶贫，支持他们的发展。这些钱虽　然分到了贫困县，最终是不是到了贫困人口手　市社保基本上是针对城市职工，而且是城市正　式职工。对非正规就业和不在岗的职工，没有　工作的城镇居民基本上没有覆盖。现在覆盖力　度不断加大，包括农村也建立了农村低保制度　和“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最近，又开始　搞农村养老保险。可见，这些方面都在改善，　但离全面覆盖还有非常大的距离。　最后，是公共服务不到位，特别是医疗、教　育和廉租房，这些给低收入居民提供的服务还　远远不到位。有人说，对低收入居民来说，医　疗、教育、住房是“三座大山”，这个形容不过　分。实际上，这方面大量的钱还是要个人来支付，　这对中低收入特别是对低收入老百姓来说，负　担非常沉重。　第二个因素是财税体制。我国的财税体制　中缺乏合理的资源税、垄断利润调节税等。国　有企业分红、土地流转这些制度也都涉及财税　体制。我国的资源收益都到哪里去了？２００８年　石油１４０美元一桶时，原油利润大幅度上升，　成为企业收益。石油超额利润实际上是资源产　生的，不应当由企业据为己有。企业拿到的应　是经营利润，而不是资源收益。资源收益是应　该纳入整个国家的分配体系的，但我国没有，　现行的资源税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税。山西的煤　老板拿到煤矿开采权，开一个煤矿就暴富，尽　管煤矿事故不断发生，但屡禁不绝。没有资质、　安全条件不达标的企业在不断开采，都是有利　益作导向。谁拿到资源，资源收益就是谁的，　这也导致了腐败问题。政府官员在煤炭中参股，　给没有资质的煤矿提供保护伞，这些方面的问　题是相当严重的。这其实并不单纯是所有制的　问题，主要是资源税的问题和制度问题。因此，　必须建立一个更健全的财税体制，把资源收益　纳入国家财政，用于全民，而不是归于少数占　有这些资源的企业和个人。　垄断企业的情况也类似，有些企业利润奇　高，关键在于其垄断地位。垄断利润不应归个　人所得，或是少数企业所得，而应通过垄断利　润调节税最后再分配。国有企业分红也是最近　必须建立一　个更健全的　财税体制，　把资源收益　纳入国家财　政，用于全　民，而不是　归于少数占有　这些资源的　企业和个人。　１４国内智库前沿　辫纂　公共资金的　漏失非常严　重，无论是　财政预算内　资金，还是　预算外资金，　实际上公共　资金的漏失　导致的都是　逆向再分配。　讨论较多的问题。国有企业是国家投资的企业，　有些国家更高。占４０％多的国家非常少，就算　国家作为股东有权利参与红利分配。改革以来，　有几个国家是这种情况，也都有特殊原因，比　国有企业不再向国家上缴税后利润，交税后利　如中东某些石油国家，还有北欧的高福利国家，　润就是自己的，造成了企业储蓄不断上升，一　因为其收入相当一部分没有直接给居民，而是　部分国企利润大量地积存在企业。改革初期放　进入了社会保险帐户。　权让利是对的，但现在需要建立一个合理的国　其次，根据居民收入推算全国居民的储蓄　企分红制度。　总额，２００７年是２．９万亿元，占ＧＤＰ的ｌ１％。　另外，还有土地流转制度问题。目前我国　但根据ＧＤＰ核算数据，全国总储蓄２∞７年是　有些地方财政已变威土地财政，只有卖地才能　ｌ３５万亿元，ｌ３５万亿元中居民收入还没占到零　有钱，而财政就靠卖地来维持运转，这种情况　头，即还没占到３万亿元。能说剩下来的ｌＯ万　是很不合理的。土地在流转过程中产生的收益，　多亿元都是政府和企业的储蓄吗？恐怕不能。　是通过原来的农田开发，变成了城市工商业用　因为政府财政总额加起来也不过５万亿元，而　地，它的价值大幅度提高，可能是几十倍、上　Ｓ万亿元中还有大量的政府消费。再加上预算　百倍。而土地增值的收益应是用于经济长期发　外收入，政府储蓄恐怕也没那么多。企业储蓄　展和社会公共福利的基金，不应当是简单地用　是在上升，但加起来绝不会有一年ｌＯ万亿元。　来补充当前财政收入的不足。况且土地收入的　估计下来，居民储蓄至少应该占到ｌ３．５万亿元　相当部分没有进入财政体系，而是变成了政府　的５０％，也就是说占６万～７万亿元，这才可　的预算外收入，分配既不规范，也不透明。这　能比较合适。　需要重新对各级政府财政预算进行合理规划。　再来看几组数据，一是２Ｏ。７年我国私人轿　第三个因素是垄断行业的问题。一些垄断　车的拥有量是２２００多万辆，如果把买轿车支出　性行业进入限制过多、缺乏竞争，使得垄断利　按ｌＯ年分摊，再加上每年的油费、车辆保险、　润居高不下。加之我国反垄断措施不力，对垄　过路费、停车费、维修费等，每年一辆车大概　断企业的管理制度不健全，造成收入差距。　要支出３万元。二是住房方面，１９９３～２００７　最后一个问题是公共资金管理体系不健全。　年的ｌＳ年间，商品住宅累计销售超过３２００万套，　公共资金的漏失非常严重，无论是财政预算内　累计总价９．４万亿元，平均每套３０万元，２００８　资金，还是预算外资金，实际上公共资金的漏　年平均每套是４Ｏ万元。加上社会平均利息率，　失导致的都是逆向再分配。就是说，漏掉的这　分摊下来，每年３万元。如果计算家庭收入和　些钱可能通过非法渠道跑到少数高收入居民的　房价之比，国外有一个经验数据，房价是平均　口袋里了，或者造就了一批富豪。这也是一种　家庭收入的３～５倍，这是相对合理的、家庭　再分配，只是和通常的收入再分配方向相反。　能够承受的价格。不计算我国的农村居民，仅　算城市居民房价和家庭收入之比是ＩＯ倍。房价　三、我国的隐性收入和实际收入　ｌ０倍于家庭收入，又怎么解释房地产市场持续　差距　火爆和每年大量的房屋销售呢？第三组数据是　２００７年我国因私出国出境３５００万人次，估计　（一）收入数据的真实性　其中至少一半是个人旅游。粗略估计一下，每　首先，根据我们的研究，我国居民收入统　人次支出２万元。　计数据存在较突出的失真问题。根据统计局城　以上这些算下来，如果一个家庭有一辆车、　乡居民收支调查，２００７年城镇ｌ０％的最高收入　一套商品房、一人次的出国出境旅游，三项合　家庭，大约有２０００万户，其人均可支配收入是　计平均一年要分摊８万元，这不包括生活消费　３６万元，折合人均月收入为３０００元。我国城　和储蓄。按照统计局的统计，人均最高收入的　镇ｌＯ％的最高收入居民，只有人均３０ｏ０元收　２Ｏ。。万户人均收入是３６万元，家庭收入乘上２．５　入。这是有问题的。一些农民工，当然不是多　（最高收入家庭规模比较小，平均２Ｓ个人），那　数农民工，收入就有这么多。根据这个数据推　么，结果是家庭收入９万元。如果是上述这种　算，全国城乡居民收入总额加起来，ｌｌ２万亿元，　情况，这９万块钱就被这三项花完了，其日常　占ＧＤＰ的４４％。但据对５６个国家的居民收入　消费的钱哪来？银行储蓄存款哪儿来？炒股的　计算，绝大多数国家平均在５ｏ％～７０％之间，　钱哪儿来的？部是没法解释的问题。　国内智库前沿１５　接着，估算居民储蓄的误差。刚才说了按　数据主要来自这些途径，相对来说真实。　照统计数据推算，２００７年我国居民储蓄２．９万　我国由于税收和社保体系不健全，收入数　亿元。当年金融机构的居民储蓄存款净增ｌ　ｌ万　据完全依赖住户调查。统计局有城市６万个住　亿元。当年的股票流通市值增长了６８万亿元，　户样本，６万个农村样本。每年到这些住户进　将其中因股价上涨的因素扣除，估算下来至少　行调查，填他们的收入和支出。这就产生一个　当年吸纳了居民储蓄２万亿元。再根据商品房　问题，高收入居民对调查的拒访率非常高。一　销售额来推算，房地产市场估计吸纳居民储蓄ｌ　个“高尚住宅区”，统计局调查员去调查，这个　万亿元以上。实体产业投资估计吸纳居民储蓄　住宅区有警卫、家家户户有狗、有电子锁等等，　ｌ８万亿～２万亿元。还有债券市场、期货市场、　外汇市场、黄金市场、居民手持有现金、居民　海外存款和海外投资等，还都没算在内，所有　这些加起来，给一个非常保守的假设１万亿元。　那么，银行存款、股市、房地产、实体企业的　投资和其他债券、期货、外汇等加起来就是７　万亿元，全年居民储蓄总额７万亿元。这和根　据统计调查推算的２．９万亿元比起来，多出了４　万多亿元。多出来的这些钱，主要来自高收入　居民，说明他们的收入是大大低估的，也说明　实际的收入差距远比统计说的更大。　再从财产差距看收入差距。根据２００４年一　部分省市银行存款的数据来计算，５％的居民储　户拥有全部居民存款的６０％，平均一个账户存　款额７万元，剩余９５％的储户只拥有４０％的　存款额，单个账户存款额平均２５００元。根据这　些数据粗略推算下来，全部最高和最低１０％的　家庭，户均储蓄存款至少相差９０倍。如果折合　成人均财产差距的话是１５０倍。因为低收入居　民家庭规模大，人数多；高收入居民家庭人数　少。这个财产差距远大于按照统计推算出的人　均收入差距。按照统计推算，这两部分人的人　均收入差距大约是２ｌ倍。那就出现了～个问题，　就是收入差距只有２ｌ倍，怎么会形成１５０倍的　财产差距？这是一个数据上没办法解释的问题。　说明实际的收入差距要大得多。这条曲线是根　据这一部分省市的银行存款数据描绘的，在不　同储户之间的分布。最高端的５％曲线直线上升，　说明到了这一部分，存款额大幅度增加。这反　映出银行存款分布高度不均。　（二）收入数据失真的原因　以上是从几个不同的方面来分析居民收入　统计数据的。如果统计存在失真的话，原因是　什么？首先，发达国家收入统计比较准确，因　为他们有一个全面覆盖的税收体系和社保体系，　每人一个税号和社保号，其收入基本上是透明　的，在税收体系或社保体系掌握之中的，统计　根本进不去；进去了敲不开门；敲开了门，人　家不接受调查。只好另找一个小区。于是，就　会从高收入小区换到收入相对低的小区。本来　是按照统计学严格规定来做随机抽样，但这样　换来换去，实际上就导致样本覆盖出现偏差。　第二，已经包括在样本中的高收入居民，通常　也只报告常规收入，额外收入常常不说，也不　记账。这就导致了实际收入大幅度低报。　２００５～２００６年，我们做过一个关于居民　真实收入的调查研究，主要借鉴了社会学的调　查方法。首先委托专业调查机构、调查人员赢　接去调查其亲戚朋友、同学同事，他们最熟悉　的家庭。这些家庭情况、大致收入，他们基本　上了解。这是第一步。我们在全国２７个省市的　６３个大中小城市和一部分镇抽取了样本，广泛　覆盖了不周收入、不同职业和不同学历的城镇　居民。因为这个调查不是随机抽样，所以，不　可能用这个调查样本来推算全国总体收入分配　分布。但数据的相对真实性还是值得肯定的，　以调查数据来推算收入水平和恩格尔系数之间　的关系。恩格尔系数就是食品支出在总消费支　出中的份额。经济学界普遍承认，恩格尔系数　和收入水平直接相关：收入水平越高，恩格尔　系数越低，也就是食品支出占的比例越低。因　此，恩格尔系数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反映收入水　平。当然，这是统计学而言，不是说每家每户　都符合这个关系。我们还考察了其他一些消费　特征来推算恩格尔系数和收入水平这两者之间　的关系。然后，用这个关系去对国家统计局样　本进行推算。　推算结果非常有意思。按照统计局分法分　了七组，中间三组为中上收入组、中等收入组、　中下收入组，是按照家庭数的每２０％一组。上　下备两组，分别为最高收入组、高收入组、最　低收入组，低收入组，是每１０％的居民家庭数　为一组。对最低收入组和低收入组来说，样本　推算得到的收入数据和统计局的收入数据非常　接近；中等收入三组，稍有差别；最高收入组，　多出来的这　些钱，主要　来自高收入　居民，说明　他们的收入　是大大低估　的，也说明实　际的收入差　距远比统计　说的更大。　１６国内智库前沿　对于不能完　全竞争的行　业，需要有　一套立法和　监管的制度，　而且需要有　社会监督。　差别更多，达到几倍。形成了这样一个非常有　（一）垄断性行业是一个比较突出的　规律的差异，收入越高，这两组数据的差异越　问题　大，而最大差异发生在最高收入组。根据这一　我国垄断行业主要包括电力、电信、银行　组数据，统计局样本最高收入组人均可支配收　保险、石油、水电气供应、烟草等。根据劳动　入是２．８万元，而推算的结果是９７万元，差了　保障部前几年一位部领导的估计，这些行业的　３５倍。随后进行校正。校正以前，按照居民人　人均工资水平是其他行业的２～３倍，而实际　均收入数据推算，２（７）０５年全国居民收入总额是　人均收入是其他行业的５～ｌＯ倍。这些行业职　８７万亿元。校正以后是ｌ３５万亿元，相差４８　工人数占全国职工人数的８％，如果按７倍算，　万亿元，是ＧＤＰ的１／４。居民收入占ＧＤＰ的比重，　大概推算一下，其实际收入占职工报酬总额的　校正以前是４７％，校正以后是７３％。如果说居　５５％。在行业分布上就造成了一个非常大的收　民收入中有一块重大遗漏，那么，ＧＤＰ可能也　入差距。另外，房地产、高速公路收费等部门，　算少了。如果再调整ＧＤＰ的话，这个比例可能　职工收入也非常高。前几年有过一个报道说，　到不了７３％，但无论如何会远远高于４７％。　高速公路一个收费员人均月收入８∞Ｏ元，一个　再看居民的平均储蓄率，校正以前居民储蓄　收费员这样，更高职务的人收入水平可能就更　率是２４％。经济学界也有争论，就是有人说近　惊人。关键在于，这些行业存在某种程度的垄　些年居民储蓄太高，消费太低，构成了内需不　断性，如房地产业的垄断性来自土地，因为土　足的一个主要因素。也有些经济学家认为，居　地是一个没有完全竞争的市场，土地的来源具　民储蓄过去这些年没有太大变化，还在正常范　有垄断性。垄断性行业进入障碍比较多，门槛　围以内。但我们校正以后，平均储蓄率是４１％。　比较高，缺乏市场竞争。并不是说垄断行业都　高了这么多，主要原因是高收入居民高储蓄把　不能竞争，实际上，这些行业竞争受到很多人　平均储蓄率拉上去了。调查数据中最高收入组　为的限制，如银行、金融业等。尽管银行体系　的人均储蓄率超过了６０％，因为其收入主要不　在改革，国有银行也股份化了，但小的金融机　是用于生活消费，而是投资。城镇ｉ０％的最高　构还是发展不起来，因为进入门槛太高。再一　人均收入和最低人均收入之比，校正以前是９　个方面就是立法、监管和社会监督缺位。对于　倍，校正以后是３ｌ倍。推算全国１０％的最高人　垄断性行业，有些确实不能实现完全竞争。如　均和最低人均收入，把农民也加进来，校正以　石油，不可能谁想开石油都行。对于不能完全　前是２１倍，校正以后是５Ｓ倍。　竞争的行业，需要有一套立法和监管的制度，　用这些数据和我国汽车销售及拥有量、商　而且需要有社会监督。这些目前还处于缺位　品住宅销售及拥有量、银行存款的增长、股市　状态。　的增长等进行比较计算，发现和其变动基本上　是吻合的，而过去统计局关于分组居民调查数　（二）隐性收入来源于资源收益　据和这些数据不吻合，这说明我国现在高收入　我国的资源收益现在是体外循环，如土地资　居民确实存在大量隐性收入，实际收入差距要　源、矿产资源，它们的收益有相当一部分不进　显著大于统计显示的收入差距。　入正规的收入分配，特别是财税体系。很多地　方政府卖地收入成了主要财源，这和我国的财　四、隐性收入的来源　政体制有关。根据对浙江的调查，有些镇实际　上已经发展到城市规模，人口达２Ｏ万人，而且　为什么要隐瞒收入？无非有这几个原因：　基本上都是城镇居民。它变成城市了，需要一　一是担心别人嫉妒，出于对安全的担心。但我　系列城市功能，需要城市公共设施建设、管理等，　国改革这么长时间了，这种情况越来越少，不　但其财政是按照一个镇的规模设置的。财政收　占主流。第二个因素可能是避税或逃税的考虑。　入大部分是上交，没有钱搞基础设施和城市公　第三个因素是收入来源或是违法违规，或是处　共管理，只能靠卖地，才能发展。这种情况实　在不能明确界定的灰色地带。这种情况可能比　际上说明，我国财政体制有进一步改革的必要，　较多。总的来说，后两种情况是占主导地位。　要根据政府实际功能确定收支，这就是所谓财　隐性收入来自什么地方。现在只能做一些粗略　权和事权挂钩，制定一个合理的财政体制。否则，　的判断，因为没有详细的统计数据。　就是寅吃卯粮。土地不可能永远卖下去，总有　国内智库前沿１７　卖完的时候，这种收益应该是长期收益，而不　应当作短期收益。　五、收入分配失衡威胁未来发展　还有一个例子，２００５年的土地转让中１／３　（一）收入分配不公会危及社会和谐　是经过招拍挂程序的，２／３未经过这一程序，它　调查发现，相对弱势的群体对收入分配的　们之间转让地价相差４．５倍，这个差价全国合　城乡差别、区域差别、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　计是５４００亿元。不经过招拍挂转让，等于把　差别，容忍度是比较高的。有很多农民认为城　５４００亿元无偿送出去。此外，由于我国缺乏一　乡差别基本上合理，有些认为即便不合理也只　个合理的资源税体系，石油、煤炭等这些自然　能这样，因为不可能有多大改变。但导致社会　资源收益分配不当。还有税收征管不健全导致　高端收入低报，个人所得税累退等。这些问题　直接涉及的是资源税和个人所得税，但和整个　现行的财税体制有关，我国的财税体制迫切需　要进一步改革。　（三）隐性收入来源于公共资金的流失　当然，这方面也没有详细的统计数据。　２０ｏ６年，国家审计总署公布了一个数字，中央　对地方广义的转移支付是７７００亿元，其中５６％　没有纳入地方财政预算，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　体外循环，就是说，它可能是通过财政以外的　渠道分下去的。卫生部门、教育部门、科技部　门等，通过不同渠道分下去。分下去以后，并　没有纳入地方财政预算。因为没有纳入财政预　算，相应的就没有监管体系，缺乏监督和管理，　产生了大量漏洞。另外，政府预算外收费不纳　入财政，透明度非常低，严重缺乏监管，漏失　相当严重，如公款吃喝、不适当的公车消费、　公费旅游等，都与这些方面的问题有关。　（四）隐性收入来源于以权力为基础的　寻租行为　２００３年央行研究局做了个关于金融腐败问　题的课题，进行了相当广泛的调查，发现企业　在贷款利息以外，对银行的额外付出占到贷款　总额的９％。当然，这个数字对中小企业比较　普遍，对大企业也许不是，因为大企业不用和　银行搞关系，银行要来找他们，贷款也不用愁。　２００３年全国贷款总额ｌ６万亿元，到２００８年是　３０万亿元，如果其中有一半贷款发生这样的情　况，按９％来算，就是相当巨大的一个数，至　少ｌ万多亿元。另外，还有税务部门，媒体有　过报道，税务部门买卖税额的问题等。像这样　的问题，可能每一个涉及权力的部门都会不同　程度地存在。如果没有进一步的政府管理体制　改革，没有社会监督，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　是非常危险的。　尖锐冲突的主要问题，还不在于城乡差别、区　域差别、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差别，而在于　收入分配不公，特别是以腐败和以权力为背景　的寻租行为，还有某些既得利益集团的掠夺行　为，如有些地方强行征地，造成农民失地，生　活没有着落。这是导致社会冲突和群体事件频　繁发生、社会不和谐的主要原因。因此，我们　面临既得利益集团的膨胀和固化的问题，这种　趋势发展下去，会对社会和谐造成越来越严峻　的挑战　（二）我国收入分配失衡导致经济发展　的内需不足　我国近一个时期需求不足的直接原因是出　口不足，但更根本的原因是收入分配失衡。过　去５０年，我国消费率持续下降，储蓄率不断上　升，特别是２Ｏ∞～２００７年，最终消费占ＧＤＰ　的比例从６２％下降到４９％，储蓄率从３８％上　升到５１％，其中，居民消费比重从４６％下降到　３５％，短短７年间下降了ｌＯ个百分点以上。目前，　我国总体的最终消费率和居民消费率都远远低　于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它们大部分的最终消费　率在７。％～８０％这样的水平。由于消费下降，　储蓄太多，消费不足以拉动经济。生产了很多　东西，但卖不出去，经济增长就越来越多依赖　投资拉动和出口拉动。靠投资或出口拉动需求，　但投资越多，生产能力增长越快，之后又需要　消费增长来吸收生产能力，否则，就形成过剩　产能。现在过剩产能就非常严重，在某种程度上，　是由于过分依赖投资拉动经济造成的。　再一个方面是经济增长对净出口的依赖。　上世纪９０年代前期，或更早时候主要是贸易逆　差，上世纪９０年代中期以后变成贸易顺差。一　定程度的贸易顺差对我国的贸易地位是有利的，　但现在问题是顺差在过去这些年中越来越大，　２ｏｏ７年已占到ＧＤＰ的９％。经济增长过多依赖　贸易顺差，依赖出口拉动，导致国际市场需求　萎缩时，出口一下子就掉下来的局面。过去若　因为没有纳　入财政预算，　相应的就没　有监管体系，　缺乏监督和　管理，产生了　大量漏洞。　１８国内智库前沿　千年，出口的年增长率都在２０％以上，由于遭　这主要与缺乏监管、缺乏竞争等因素有关。　遇到世界经济危机的影响，２００９年上半年的数　同时，我国的社会保障面正在扩大，但对　据下降到负的２０％以下，一上一下差了４Ｏ多　ｌ　４亿农民工而言，社保的覆盖面非常小。有些　个百分点。这么大的变化，是我国经济发展出　人进了社保，可这些人流动性非常高，可能从　现困难的一个最主要因素。尽管最近对国际经　一个城市转到另一个城市。走的时候，企业交　济形势有一些乐观的估计，但一部分经济学家　费的那部分拿不走，最多把自己交的那部分取　认为，包括我个人的看法，这不是短期内能恢　出来带走，造成很多人不愿意加入社保。当然，　复的。世界经济要走出金融危机的影响，恐怕　还有其他问题，如有些企业老板不愿意给工人　还要有一个长的过程，即便走出了，我国的出　交社保等。对农民工来说　加入社保的积极性　口也不可能恢复到以前那种超高速增长的模式，　大打折扣。因为我国的社保体系不是一个全国　保持每年２０％的增长率，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统一体系，地区间不能异地接续，有很多问题。　由于出口下降，现在我国政府通过４万亿元扩　因此，现在一个非常迫切的问题就是如何形成　大内需投资来拉动经济，而拉动内需投资虽有　一个全国统一的社会保障体系，即使是低水平　明显效果，但这是短期的，不能总是有４万亿　的，但能够异地接续，这对农民工来说，帮助　元可投。赤字财政不可能长期维持，宽松的货　就非常大。从技术层面上来讲，实现全国联网　币政策更不可能不断持续下去，否则，对未来　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当然还有很多困难，例如　造成的问题会太大。　各地发展程度不一致。对低收入地区，保障程　因此，未来增长还是要靠调整消费和储蓄　度可以低一些，对于高收入地区还可以再附加　结构，启动居民消费。但启动居民消费靠什么？　保险，在一定程度上解决流动人口舁地接续问　分析其经济内在关系就会发现，消费不足来源　题。这有利于覆盖１．４亿农民工。　于收入分配问题。我国收入分配差距不断扩大，　此外，我国的农民工在城市里打工，但很　劳动报酬在国民收入中所占比重越来越低，非　少有人能够在城市安家落户，由于城市消费水　劳动报酬占的比重越来越高，垄断企业收入加　平太高，农民工住不下来，孩子不能上学。虽　瓣　上非劳动收入比重在不断上升，使得分配趋于　然城市有廉租房，但轮不到农民工，他们只能　两极分化。在这种情况下，高收入居民收入高　住到城乡结合部或只能住地下室。即便这样，　增长，但高收入居民高储蓄，收入只有一小部　也不敢把老婆、孩子、父母接到城市里，因为　分用来消费，大部分存到银行，或是投到股市、　住不起。我国的廉租房政策能不能考虑把农民　债市，或用于实业投资等，这些都包括在储蓄　工包括进来，其实我国在住房上花了不少钱，　范围以内。其储蓄率非常高，收入差距越大，　如经济适用房、限价房，政府有大量补贴，但　平均储蓄率就会越高，也就会导致消费和储蓄　即便是经济适用房补贴了以后，低收入居民也　与其去补贴　率结构失衡。因此，解决我国现在面临的内　买不起，实际上还是中等收入居民，甚至高收　需不足问题，根本还在于改革收入分配体制　入居民来买。并不是说所有中等收入居民都有　一部分中等　和结构。　资格买经济适用房，只有少数人能买到。这样　或者中等以　一来就造成分配不公。与其去补贴一部分中等　上的居民，　纠正收入分配失衡的对簧　或者中等以上的居民，不如更多地拿来补贴低　不如更多地　收入居民。大规模发展廉租房，把农民工也考　拿来补贴低　（一）继续完善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　虑在内，政府提供廉价出租房。解决农民工在　体系　城市安家落户问题，让他们生活稳定、有保障，　收入居民。　最近这些年，社保体系显著改善，但仍需　这样我国未来城市化的发展才有一个明确稳定　继续推进。还有一些需要进一步解决的问题，　的方向。我国现在的城市化比重才占４５％，与　如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的效率就有待明显提高。　发达国家比还差得远，发达国家都是在７０％～　一些调查发现，有的农民不愿意加入新型农村　８０％间。我国４Ｓ％的城市化率，还需要有大量　合作医疗，有的加入了，但看病不找合作医疗，　农村人口向城市转移，还需有大量新城市出现，　还是找私人医生。因为在合作医疗报销后，自　这些城市的人口如果都是一些流动人口，在城　己的花费比找私人医生还贵。这就反映了新型　市和农村间来回游荡，对稳定持续的城市化进　农村合作医疗这套公共服务体系的效率有问题。　程是非常不利的，对社会和谐也很不利。　国内智库前沿１９　（二）解决公共服务部门的垄断和低效　资到基础设施，拉动钢材、水泥这些产业，而　率问题　这些都是资本密集型产业，没有带动多少就业。　我国的医疗和教育这几年改善比较多，政　能不能更多地把关注点直接转移到就业目标上，　府花钱也多。上世纪９ｏ年代说教育要产业化，　特别是像“规模以下”小企业占了就业的半壁　结果学校就随便收费，老百姓的孩子上不起学。　江山，需要给它们创造更好的经营环境。应改　现在强调公共服务，但私人学校要进入这个领　善促进小型金融机构发展，促进金融界竞争来　域，还是限制很多，门槛很高的。医疗也是这　改善小企业融资状况。小企业找银行贷款几乎　种情况，公立医院是占主体地位，需不需要民　不可能，门槛太高进不去，只能找地方性小型　间医疗机构参与竞争？我们认为是有必要的。　金融机构贷款，但这些小型金融机构没有发展　一手抓公共服务，另一手也要扩大这些领域的　起来。　竞争。为什么有些农民有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不　加入，自己花钱看私人医生？因为那个系统有　（四）改革政府管理体制。纠正分配　垄断性，结果算来算去，去掉报销部分，自己　失衡　花的钱更多，因此，不入。如果有私人医生、　需要推进财税体制改革，建立合理的资源　民间医疗机构参与竞争，就有助于公立机构提　税、垄断利润调节税、国有企业分红、土地流　高效率、降低成本、改善服务。　转等这些方面的制度，规范和调整各级政府的　财权和事权关系，还要建立阳光财政，实现公　（三）加强政策引导，促进小企业发展，　共资金和资源管理的透明化。只有让老百姓看　改善就业、促进就业　得到公共财政的运行，能参与监督，能说话，　有增长不等于有就业。我国就业弹性从上　才能够杜绝腐败，杜绝不正之风，杜绝寻租行为，　世纪９ｏ年代以来一直在下降。我们认为，当前　杜绝公共资金的流失。通过透明化，引进社会　就业目标应当优先于增长。我国２００９年经济增　对公共管理的监督机制，这应该是未来政府管　长要保８％，因为普遍认为经济增长如果达不到　理体制改革最重要的方面。另外，应推进垄断　８％，就业会成为严重问题。与其这样，不如把　部门改革，一手抓促进垄断行业的竞争，另一　就业目标直接放到第一位，在应对危机的过程　手抓立法、监督，制约垄断行业超额收入的分配。　中，更多地去关注解决就业问题。有人以为经　（编辑：张小玲）皿　济增长上来了，就意味着扩大就业。但是，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