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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道元为何身陷“酷吏门”

2020-06-20 来源:乌哈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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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道元为何身陷“酷吏门”?

作者:岑燮钧

来源:《百家讲坛》2010年第13期

郦道元,南北朝时北魏地理学家,其综合性地理著作《水经注》在我国历史发展进程中有过深远影响。但在《魏书》中,却没有为郦道元单独列传,他的那点生平资料竟放在《酷吏传》—正史中,《酷吏传》是用来遗臭万年的。那么,郦道元为何身陷“酷吏门”呢?

在《魏书》中,与郦道元一起“荣幸”地被冠以“酷吏”的共有九人。其中有个叫于洛侯的。当时,有个叫王陇客的百姓杀了两个人,依律死罪而已。可是,于洛侯竟“生拔陇客舌,刺其本,并刺胸腹二十余疮。陇客不堪苦痛,随刀战动。乃立四柱磔其手足,命将绝,始斩其首,支解四体,分悬道路。”再来看另一位酷吏张赦提,他“斩人首,射其口,刺入脐,引肠绕树而共射之,以为戏笑”,简直把杀人当作好玩的游戏了。

难道郦道元也是这样残酷的人吗?显然不是!

通览郦道元的传记,总共也就309字,与“酷吏”搭得上边的也就是“威猛为治”。这可能会得罪一些人,所以有人就到京城去告发他。结果,郦道元被免职。那么,在治安和反贪反腐工作中,他是否有如上所列“酷吏标兵”的所作所为呢?

当时,郦道元任御史中尉,身处反腐第一线,素有“严猛”之称,许多权贵都忌惮他。司州牧、汝南王元悦宠爱身边的近侍丘念,常与他起卧同室。选任州官时,多听由丘念办理。平时,丘念藏在元悦府邸中,一次,回自己的家时郦道元就趁机逮捕了他。元悦禀告灵太后请求保全丘念,太后下令赦免丘念。而郦道元却坚决将丘念处死,并以此揭发元悦的罪行。

丘念借助与元悦的“同志”关系违法乱纪,侵犯“公权力”,被纪检官员郦道元抓获,秉公执法,处以极刑,与郦道元是不是“酷吏”有何相干呢?

正史素有“隐恶扬善”的传统,莫非因为郦道元是北魏著名的地理学家,就把他的“恶”给掩饰起来,而仅以列入“酷吏传”表示警戒?或许这也是一种“春秋笔法”?

可是,《魏书》中就309字,确实没别的“酷吏事件”了。那么,唐人李延寿所著的《北史》中是否有可以佐证郦道元是酷吏的证据呢?《北史》中的郦道元单独列传,被剔出了“酷吏传”,篇幅比《魏书》多一倍。除了基本照抄《魏书》的几件事之外,还有其他信息。

景明年间,郦道元曾任冀州镇东府长史。冀州刺史于劲是顺皇后的父亲,当时带兵在关中打仗,不在冀州上任,州上的事全由郦道元管理。由于郦道元行政严酷,所以不仅官吏畏惧,就是奸诈小人和强盗也纷纷逃离冀州,到别的地方去。后来调郦道元去鲁阳郡代理太守,他向皇帝上奏,请求在鲁阳建立学校,崇尚并奖励学校教育。皇帝下诏说:“鲁阳原来因为是南方边远地区,不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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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现在可以允许,使鲁阳像西汉文翁办学那样成为有文化教养的地区。”郦道元在鲁阳郡的日子,老百姓佩服他的威名,不敢违法。

从记载中看,郦道元分明是一个办事雷厉风行,文武兼备,颇有才能的好官,与酷吏更是风马牛不相及。难道是他晚节不保?关于他的死,《魏书》像掩饰着什么,说得不明不白,还是《北史》说得详尽清晰。

自从郦道元杀了丘念后,元悦就对郦道元怀恨在心,他与堂兄弟城阳王元徽狼狈为奸,推荐郦道元为关右大使,实际上是借刀杀人。因为当时的雍州刺史萧宝夤已渐露反意,此去必然凶多吉少。果然,萧宝夤考虑到郦道元此来必会对付自己,就派人把他围困在阴盘驿亭。驿亭在山上,要到山下的井里汲水。郦道元被围困后,水尽力竭,贼兵翻墙而入,郦道元和他的弟弟及两个儿子都被害。当时,郦道元怒目而视,厉声痛斥贼兵,可谓死得壮烈。

由此看来,郦道元还是一位气节凛然视死如归的大义之士。而这些内容,都被《魏书》的作者给“扣押”下了。那么,《魏书》的作者是何许人也?他为什么要“整”郦道元莫须有的“黑材料”呢?难道他与郦道元有什么过节?

《魏书》的作者魏收是个少年才俊,文采出众,26岁时就奉命修撰国史。他与郦道元是同一时代而稍晚的人,或许两人才名相压,文人相轻,有瑜亮情结,甚至有直接或间接的冲突。可是,我们没有魏收借写史报复郦道元的确凿的“黑材料”,我们只知道,魏收“好声乐,善胡舞”,是个经常出入娱乐场所的浮浪之人。他曾多次与戏子们扮作猕猴与狗斗闹,是皇上宠狎的弄臣。

作为历史学家,魏收虽有才华,却对历史缺乏敬畏之心,“性褊,不能达命体道”。而且很狂妄,曾宣称:“何物小子,敢共魏收作色,举之则使上天,按之当使入地。”也就是说,谁若在他面前不巴结着点,他就要整你和你祖宗十八代的“黑材料”,让你千万年不得翻身。

确实,他也是这样做的,以他为主编的《魏书》编委会,收揽的就是这样一批兄弟:有些人只是当官的,并不是历史学者;有些人只是一般的儒生,无法胜任编辑工作;而有的人,本来就是通过旁门左道进来的,更不要指望他秉笔直书了。而正直的历史学家,魏收一个都不要,免得“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与他“作色”。有了这样的指导思想,修史的各位大佬,就大书特书自己的祖宗、姻亲;而与魏收“夙有怨者,多没其善”。所以,《魏书》成书之后,一直被人视为“秽史”。 从魏收的为人,可以看出他与郦道元的性格多么格格不入。所以后人大胆推测,大概是郦道元“素与魏收嫌怨,才名相轧故耶”?也就是说,两人谁也不喜欢谁,谁也不买谁的账,虽没有大的被人传知的过节,但心底里却互相排斥。所以,魏收在写史的时候,硬是把他按入“酷吏传”里,“消遣”郦道元;而对他的正面材料视而不见。可惜,其时郦道元已死,郦氏家族也随之衰微,已无人再会站出来要求公道;而那些郦道元曾经得罪过的权贵,正恨不得把他搞臭再踏上一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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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历史不是一个人写的,谁也休想一手遮天。身陷“酷吏门”的郦道元,总会有人出来为之仗义执言,唐人李延寿就不动声色地替他翻了案。李延寿与郦道元相隔几个朝代,已没有了利害冲突,他犯不着“举之则使上天,按之当使入地”。

其实,写史的人同样被人“写史”,《北齐书•魏收传》就在消遣魏收,真所谓“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编 辑/高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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