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章是钱钟书《写在⼈⽣边上》最后⼀篇。此篇让中⽂系毕业的我很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况味。
钱钟书⾸先肯定⽂⼈的优点。虚⼼,知道上进,不拿⾝份,对于⾃⼰,有时⽐旁⼈看得还轻贱,只恨⾃⼰是个⽂⼈,并且不惜费话、费⼒、费时、费纸来证明⾃⼰不愿意做⽂⼈、不满意做⽂⼈。然后⼀句⾃嘲,在这个年头,这还算不得识时务的俊杰么?
接着,钱钟书界定⽂⼈的所指。⽂⼈⼀词的应⽤只限于诗歌、散⽂、⼩说、戏曲之类的作者,即古⼈所谓词章家、⽆⽤⽂⼈。⾄于不事虚⽂、精通实学的社会科学与⾃然科学等⼈,尽管也洋洋洒洒发表着⼤⽂章,断乎不屑以⽂⼈⾃居。
接着论⽂⼈被瞧不起的历史。⾃古已然。例如《汉⾼祖本纪》载“帝不好⽂学”,《陆贾列传》借⾼祖话说“乃公马上得天下,安事诗书”,柏拉图《理想国》⾥排斥诗⼈⽂⼈。
然后分析做⽂⼈的原因和为⽂⼈的⼼态。不可救药的先天⽂⼈是少数。⾄于⼀般⽂⼈,⽼实说,对于⽂学并不爱好,并⽆擅长。他们弄⽂学,仿佛旧⼩说⾥的良家⼥⼦做娼妓,据说是出于不甚得已,⽆可奈何。只要有机会让他们跳出⽕坑,此等可造之材⽆不废书投笔,改⾏从良。不仅旁⼈鄙夷⽂学和⽂学家,就是⽂⼈⾃⼰也填满了⾃卑情结,对于⽂学,全然缺乏信仰和爱戴。如⼗⾜⽂⼈杨雄《法⾔》⾥说“雕⾍篆刻,壮夫不为”。⼀切学者⽆不威风凛凛,只有⽂⼈们抱愧⽆穷。钱钟书的结尾是:要⽽⾔之:我们应当毁灭⽂学⽽奖励⽂⼈——奖励他们不做⽂⼈,不搞⽂学。
钱钟书这篇⽂章⾥的情感应该也是复杂的,⾃嘲⾥有⼏分不⽢,不⽢⾥⼜有⼏分愧意。这愧意是传统⽂化在潜移默化中强加的。
在看这篇⽂章之前,我对这个问题是没有仔细想过的。看了钱钟书的说法之后,竟然也⽣出⼏分愧意了。我原本以为⾃⼰是因为喜欢⽂学⽽学中⽂的,再仔细回想,原来我是因为不愿意努⼒学数学物理化学⽣物才学⽂科的。后来当我渐渐更喜欢学哲学,倒不再是因为哲学容易学,这次倒称得上是真正喜欢才想学的。
前两天我突然有⼀个改变。是指读书⽬的上的改变。我从前读书,总是潜在的有⼀个功利的⽬的。虽然⾃⼰也说不清楚这个⽬的到底是什么,但潜意识⾥总有这个⽬的在。前天,我突然体验到另⼀种境界,那就是,我是真的很享受这件事,我去做这件事真不是为了另⼀件什么事。当从⽬的中解脱,我就读得越⼼静了。就像荀⼦说的,虚⼀⽽静。钱钟书《写在⼈⽣边上》序⾥说,世界上有⼀种⼈,他们觉得看书的⽬的,并不是为了写批评或者介绍,他们有⼀种业余消遣者的随便和从容,他们不慌不忙的浏览。每到有什么意见,他们随⼿在书边的空⽩上注⼏个字。我希望做他说的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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