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诗经》中,反映婚恋爱情生活的诗作占有很大的比重,不仅数量多,而且内容丰富,既有反映男女相慕相恋、相思相爱的情歌,也有反映婚嫁场面、家庭生活等的婚姻家庭诗,还有表现不幸婚姻给妇女带来痛苦的弃妇诗。这些作品主要集中在“国风”之中,是《诗经》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最精彩的篇章。在《诗经》中,男性身上体现出来的强烈的社会功利性与实用性使他们缺少成为审美艺术作品抒情性形的先天条件。男性形象往往要通过抒情女主人公细密敏锐的心理路线展现出来,或者是作为陪衬被动地展现女性形象而仅仅成为一条线索,男性形象仿佛是女性用柔密的线条精细织出,特别是征夫形象,始终是与家庭、妻子密切相连的。
《诗经》中男性形象的类型也比较多样。有追求恋人的,有征夫行役的,有小吏怀怨的,有荒淫无耻的,有苦役抗暴的,有思乡怀故的,有旧臣遗老,悲缅故国的,有负心薄幸,始乱终弃的,也有描绘男性英武形象的,还有描绘民间普通夫妇生活中的男性形象的,虽无女性形象的丰满厚重,却也独有其艺术魅力。
1追求恋人的男子形象。作为追求恋人的艺术形象,男性多作为一种抒情主体而存在,主要是为展现女性之美与追求之苦。《诗经》的头一篇《周南*关雎》是一首有名的情歌。诗中的男子热恋着在河边采荇菜的姑娘,为了她,竟至长夜难眠,辗转反侧。但他没有沉浸在愁苦的情绪里,而是想象着总有一天要把她迎娶过来,共同过着琴瑟、钟鼓般和谐欢乐的幸福生活。诗中男子的相思之情是坦率的、大胆的:“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和愿望。他率真自然,没有哗众取宠,也没有巧舌鸣啭,他就是喜欢劳动中聚精会神的女子,唯一的心愿就是把他娶回家去,过一种举眉齐案的朴素生活。这种朴实的感情和大胆的表露,只有植根于民间,和大地结合紧密的男子才会具有,也才能真实地打动与他同样朴实明媚的女子的芳心。也许,这样的形象显得平常,但是他是栩栩如生的,挺拔站立着的,他让天下的女子看到了树木的伟岸,感到了心灵的希望、喜悦和踏实,因为眼前深情相向的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坚强有力的男子汉,质朴热烈,而且眉清目秀,关键的是用情专一,没有花心。
另一首《邶风.静女》也与《周南.关雎》有异曲同工之妙,用“直陈其事”的写法,描写一对青年男女约期幽会的生动情景。全篇出自男子的口吻,描写静女与情人相见并送情人以信物的爱情诗。一个男子在城之一隅等待情人,心情竟至急躁而“搔首踟蹰”。情人既来,并以彤管、茅荑相赠,他珍惜玩摩,爱不释手,并不是这礼物有什么特别,而是因为美人所赠。《邶风.静女》诗虽短,但格调明朗轻快,男青年的忠厚淳朴,他对静女所持的炽热感情,在这首优美的诗歌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周南.汉广》中的男性却是忧郁失望的,他的求偶没有成功,但淳淳的真情依然让人感动。《卫风·木瓜》中的男性就很聪明,他善于捕捉女性的暗示,抓住时机,投桃报李,脑瓜子其实一点也不木。
第二,负心薄幸,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形象。这类男子的形象主要通过弃妇诗中女子的控诉而刻画出来的。《邶风.谷风》这首诗里的女主人公诉说她辛辛苦苦帮男人经营生计,但到生活好转了,而其丈夫却变心了,另有所娶,竟将其赶走。因此她悲痛地说:“不我能畜,反以我为仇。既阻我德,贾用不售。昔育恐育鞫,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这形象刻画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粗暴的男人形象,说明自古以来,男人的负心薄幸是一种天性,似乎与道德涵养没有多大关系。
《卫风-氓》《邶风-日月》《召南-江有汜》等,都是通过妇女的诉说,来揭露喜新厌旧的男子形象,充满了对负心人的控诉、怨恨和责难。她们受尽凌辱,心肝欲碎,只得向天地呼告,向人间哭诉哀怨,以表愁肠。她们发出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的哀叹,只不过千百年来,有谁能够听见她们的哀诉呢?
三是幸福家庭中的男人形象。诗经中也有不少夫唱妇随、夫妻恩爱的作品。这些作品中的男子,大多是老实忠厚的。《郑风-女曰鸡鸣》是其中的代表作,这首诗通过了夫妻二人起床前的对话,表现出家庭的和美生活。诗云: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男人对同床共枕的妻子,能有如此的体贴与感戴,实在可以作为古今爱情典范了。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懂得善待家人、品味生活的男人形象。 饶有意思的是,《齐风-鸡鸣》一诗呈现了丈夫对妻子撒娇的诙谐情景。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妻子对丈夫说:赶快起床吧,鸡都叫了,朝堂上的人都满了;丈夫说:不是鸡叫,是苍蝇的声音;妻子又催促说:东方的天都亮了,朝堂上的人已经极多了;丈夫说:那不是东方天亮,那是月亮出来了放的光。这种家庭的幸福感,在寻常夫妻的矫情撒娇中,得到显露无遗。 第四,征夫的形象。《诗经》中也有很多作品是描述服役在外的丈夫思念妻子和家人的,这些作品主要是通过丈夫思念妻子或是妻子思念丈夫,而把征夫的形象刻画出来的。《邶风.击鼓》中表达的是战士久戍在外,对妻子家人怀念不已,恐怕不能白头偕老的深厚感情。“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男人如泣如诉的话语,就像心中流淌的泪水,眼角滚动的鲜血,这种强烈的家庭责任感与生命情怀,令人感动而沉思。这是一个刻画得较为丰满且具有强烈感染力的征夫形象。
《卫风.伯兮》中,丈夫出征了,妻子赞美他是个英雄,但又想念得头痛。这首诗作通过妻子对丈夫的怀念:“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瑗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悔。”这样,通过妻子的叙述,一个有情有义的征夫形象就被刻画出来了。 第五,荒淫无耻、强娶强聘的男子形象。《召南.行露》中的强横男子,采取强硬手段要聘娶有夫之妇。通过女子的控诉:“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室家不足。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其男子丑陋嘴脸遭到控诉与批驳,其粗暴的形象也跃然纸上。
以上对《诗经》中的男性形象作了简要分析,他们既是历史时代的产物,生存在那样一个特定的历史环境之中,具有那个时代的特殊性,同时又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的形象,具有古今一脉共通的思维与情感。
因此,我们认为,诗经中的爱情作品,讴歌了男人对爱情和恋人妻子的思慕爱恋的种种率真情怀,展现了女人对理想男性的审美要求,即容貌俊美、英武强健;面对爱情,主动积极,深情痴诚;具有一定的攻击性,和旺盛的欲望。这些男性形象,充满原始的生命力,朴实的人格魅力,和阳刚之气以及野性之美,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这是后代中国文学男性形象所罕见的,因此具有非常重要的模式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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