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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大师”

2021-04-17 来源:乌哈旅游
关于“大师”的称谓,过去见得不多,且一般用于前人,表示对一种沉淀岁月的追寻,对一座耸立山峰的仰望,较少见诸今人,敢于自称“大师”的更是寥寥。譬如鲁迅,当之无愧的文学大师,却从不以此自居,也不接受别人对他诸如此类的尊称或“册封”。人们知道,这位曾拒绝诺贝尔文学奖提名,自称“不够格”的大师是有主见、有个性,有自己的价值追求和道德底线的。所以,一个世纪以来,他的称谓依然是最普通的“先生”二字。

后来,“大师”的称谓被用得多了起来,“工艺美术大师”、“陶艺大师”、“园艺大师”、“烹调大师”接踵而至,大约与当今职称政策主事者的美意及偏爱有关。诚然,堪当此称的大家并不少,陶艺大师顾景舟便是其中之一。只是一个地方、一个行业里搞得“大师”遍地,总有点儿无所适从的感觉。好在也无人计较,把职称里的“大师”与人们心目中的“大师”有所区分就是了。话说回来,制定职称政策的人又显失公平,对书画界、文学界、高教界等同样不乏“大师”的领域过于吝啬,书画家的顶级职称是“一级美术师”,作家是“文学创作一级”,教授是“一级教授”。虽说前者可强化为“国家一级美术师”,次者可简化兼强化成“国家一级作家”,还是不够响亮,不够扬眉吐气。更有其他因素影响,职称的吸引力和公信力又被打了不少折扣。

于是另辟蹊径,自称、互称或群呼的“大师”便多了起来。前些年横空出世的是“书画大师”,这些年更为吓人的是“国学大师”。 几年前有位著名书画家应邀来访,受到了非常高的礼遇。这不算奇怪,本邑乃礼仪之区,对待客人历来优厚有加。再说人家并未“无功受禄”,又写又画的十分辛苦。媒体自然围绕中心,闻风而动。某日忽见报端一生花妙笔,称某国学大师、著名书画大师(此处略去其他头衔)如何大受领导和民众欢迎、引起轰动云云。便致电写此稿的记者,问稿中“国学大师”出于何处。答曰上面某处长。又致电某处长。说是那位“大师”的经纪人跟领导严肃交代,所有对“大师”的介绍、报道,排在第一位的必须是“国学大师”,属于重要问题说三遍的分量。我说白纸黑字登在党报的头版啊!你们也得把把关吧?“国学大师”是个什么概念?知道不知道对这个问题有许多讨论?知道季羡林先生坚辞“国学大师”称谓的事情吗?季老说他的研究方向重在东方文化,知之范围有限,任何“大师”的头衔都不敢当。有人盛赞,说这是老先生的伟大谦虚。也有人坦言,老先生是说的实话,他确实离“国学大师”还有距离,中国近代以降,能当此名的仅王国维、陈寅恪、吴宓等寥寥数人。处长说他也没办法。我无语。又有人劝我:“你就不要书呆子了,没事的,现在还有多少人看报纸啊?”我又无语。 我曾猜想,问题很可能出在那位“国学大师”的经纪人身上,但“国学大师”本人不会不知道。后来关注了一下,发现其高谈阔论甚多,且举两段。其一摘自某著名主持人的《岁月随想》:“记得1982年在密云水库,我们一起做一个电视节目。他对我说过一段话,他说,画分九品,可分为正六品与负三品。一品,谓之画家,作品赏心悦目;二品,谓之名家,作品蔚然成风;三品,谓之大家,作品继往开来;四品,已成大师,凤毛麟角;五品,谓之巨匠,五百年出一位;六品,可称魔鬼,从未看到。负一品,不知美为何物;负二品,看之愈久,离其愈远;负三品,与美不共戴天,在艺术的审判所,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我问他:‘那么,你认为你属于这九品当中的哪一品呢?’他颇为自得地笑着说:‘哈,我是坐四望五,以待来日。’”其二摘自那位“国学大师”的《××自述》:“当我有了这样的明确的发现之后,我的艺术的进步简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全社会震惊,我的画也以空前的速度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仅仅十年时间,我像从激烈的地震颤动中,大地被拥起的奇峰,直插云天。” 我更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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