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对佛教的真正态度”辨
2022-08-16
来源:乌哈旅游
}文 苏轼“对佛教的真正态度"辨 胡梁 (西藏民族学院文学院,陕西咸阳712082) 摘要:苏轼深厚的佛学造诣.伴随他在江湖、庙堂间的反复进 退,成为其人生旅途上须臾不舍的良师益友。而对当时存在的欲劝 度世人而装神弄鬼、引人一味求道而耽误农耕,以及某些佛门弟子 是《中和胜相院记》中对佛家学说所表示出的非同寻常的迁怒,还 是令人疑惑。既然不能在一般思想倾向上找到突破,那结合该文创 作的年代背景以寻找线索.则又辟出另一条探索蹊径。 孔凡礼《苏轼年谱》记载了《中和胜相院记》创作于宋英宗治平 四年(1067年),是应惟简大师所请而记之@。当时正处于其父苏洵 去世(1066年)到服丧期满(1068年)之间,苏轼虽暂时居丧在家, 但之前仕途顺利,并没有像后来多遭贬斥的现实那样,有更多的切 身感受和充裕时间来思考佛学的博大精深;至于结合自己亲身经 蛊惑人心、扰乱国事的现象,苏轼也表达了痛心疾首的态度.进而 偶有诋斥佛教。但总而言之,苏轼儒家为主、释道相参的思想主流 并未因此改变,而是表现出随着命运浮沉而不断充实生命深广的 高度。 关键词:苏轼:佛教:态度 中图分类号:106 文献标识码:A 历来切身体会解脱之道,更是后话。要苏轼在从小耳濡目染的儒家 通往济世立功的有为之路上.既看到佛光普照下空色如一的般若 佳境,又要乘着道家凭虚御风的鲲鹏而作逍遥之游,可谓难上加 难。不独当时,即便来到了早已经历过几落几起的元祜五年 文章编号:1673-2l11(2012)03-0179_02 《苏轼文集》卷十二专录“记”一类文章29篇。这些饱含雅趣、 文理俱胜的作品,不仅使苏轼自蜀中,进而辗转至开封、黄州、儋州 (1090),深通佛法、业已悟及功名外物皆为虚幻的苏轼,在出任杭 等地的游踪得以毕现,而且镌刻下他随着宦海漂泊而到达的每一 处思想彼岸的雪泥鸿爪。随东坡在宝刹庙堂间释怀、于亭台水阁畔 咏叹,苏轼思想的不系之舟如缕缕浓淡相宜的翰墨在他沉浮而又 泰然的人生沧海里宛然流转:早年乐道、贬居好佛、晚年更趋向诸 家并收的大致走向,体现着他思想体系蕴含的愈加成熟的包容心 态。可其中一篇《中和胜相院记》却一反常态,不但斥僧侣所习经典 为“荒唐之说”,更把佛家讲经说法的庄严道场归于“设械以应敌, 州知州时,还是在《乞子硅师号状 呻建议朝廷赐予有功于钱塘六 井疏浚工程的子硅和尚尊贵的师号,以彰其功。当苏轼为官一任 时,压倒其精神世界的仍是济世建功的儒者情怀,之前佛家的四大 皆空在此之下便显得不合时宜了。故而,尚处于仕宦事业上升阶段 的苏轼对佛学的初步涉猎,还不足以让他像维护儒学正道那样对 之誓死捍卫。 匿形以备败” ]的虚伪骗局。试想一个在佛法讲论中乐在其间、津津 乐道与僧道交游之趣的苏轼突然正襟敛容,变得与之水火不容。思 维波澜如此起落,不由得让人好奇。 曾枣庄先生在《苏轼评传》里谈到过《中和胜相院记》,指出它 体现了苏轼“对佛教的真正态度”②。表面看来,这似乎成了曾先生 赞成苏轼内心实际排斥佛教观点的确证;但细而论之,这句话应该 苏轼签判凤翔其问,“王彭(大年)为监军。与彭游甚密,彭为言 佛法” 苏轼自己在《王大年哀词》中也回忆说:“每为出一篇,辄拊 掌欢然终日。予始未知佛法.君为言大略……予之喜佛书,盖自君 发之”⑦。苏轼早在之前就已接触佛学典籍,并坦率地以“喜”字系 之;加之向他“言佛法”之人是与之亲密无间的王彭,可见苏轼从一 开始对佛学及其爱好者都充满了好感。另外,从《中和胜相院记》开 头所引述的成佛经过来看.他不但熟知佛经阐述的苦难解脱之道, 还交结惟度、惟简等僧侣多时。在这种情况下,居丧其间的苏轼对 佛家经典绝非一知半解。相反早已对此饱有浸淫。通观全文,绝大 部分的篇幅,是对“弃家毁服坏毛发”的佛教招人人教的合理性,以 有两方面的含义:一者佛教不等同于佛法,作为士大夫的苏轼对佛 法尽可情有独钟,却不意味着一定要将原有的刻骨铭心的儒家思 想抛弃殆尽,转而对佛教顶礼膜拜;另一方面,尽管苏轼对释道两 家思想深以为然,但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虽然已经表现了“心似 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胄勺看空自身的觉悟,却仍未忘怀“黄州、 惠州、儋州”的“平生功业”;越是有岁月伴着理想一起失落而万物 皆空之感,越是引以为憾一因为作为一个儒者的自居,始终是盖过 及自己不学无术反靠装神弄鬼欺世盗名的部分教徒的讥讽,至于 佛学所被斥“荒唐之说”的池鱼之殃。则更像是一笔带过的意外。所 以,《中和胜相院记》并不像作者笔下激烈的言辞那般对佛教、佛子 和佛学没有区别地大加挞伐。他的笔伐口诛,主要是对干扰正常农 耕赋役生活的佛教活动、滥竽充数的僧侣宗教文化素养的担忧,以 致言语锋芒过处,兼及佛学。实际上并非刻意针对之。 记文末尾所述在胜相院中的见闻似与主旨无干,而试结合其 中隐含的历史典故的话.却恰恰与作文的初衷密不可分。“此院又 其它的。因此,坚守儒学正统的苏轼对所谓“异端”的佛教会有或多 或少的贬斥与怀疑;但就佛学思想来说,不但没有在文中对此妄加 评论。还能在诸多的佛偈禅机里含英咀华,于进退得失的夹缝之 中,游弋在儒释道思想交合的浩浩瀚海。 那么。对佛教成道途径的可行性、乃至于沙门僧侣素养深浅的 非难,可以看做苏轼对当时客观存在的某些混迹佛门的不 ̄J-T-弟 有唐僖宗皇帝像,及其从官文武七十五人。其奔走失国与其所以将 亡而不遂灭者,……足以感暨太息”⑧,言明游胜相院并为记,不但 是应宝月大师之邀,也是看到院中所塑唐僖宗雕像,(下转第181页) 狐假虎威行为的讥刺,却并不算违背他对佛教一以贯之的态度;可 作者简介:胡梁(1987一)男,I ̄t/11自贡人,西藏民族学院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研究生,研究方向:唐宋文学 文学界・179 文 万物于胸,从而使其创作出来的作品更富有真实情感和审美价值。 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篇》中这一独特见解涉及到了作家在 创作过程中的艺术构思和情感活动。在“虚静”的基础上.“积学以 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怿辞”。这里是指出创作主 创作的创作主体的艺术构思皆强调了“神思”应来源于创作主体在 “虚静”状态下产生的各种意象,他讲“虚静”,在虚静中展开艺术想 象,在想象中凝练专注的创造。这也正符合了刘勰对创作构思的 “博而能一”的要求。可见,“虚静说”对他的文学创作理论产生了怎 样重要的影响。 体作家个人能力的问题。作家也需要通过不断的学习来积累自己 的知识;其次要明辨事理来丰富自己的才学,研究阅历来进行彻底 的观察,观察的是什么?生活,也就是说外物;再次要参考自己的生 活经验来获得对事物的彻底理解,最后要顺着情致来恰切地运用 文辞。“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刘勰还将文学创作比作具有独特 见解的工匠,凭借意象来进行创作。这个过程就仿佛是工匠根据脑 袋中对物象的理解用斧子在刻画出心中所想。作家的脑海中应有 一注释: ①周振甫《文心雕龙今释・神思))p246 ②《老子》第四十七章 ⑧《庄子・知北游》 ④老子《道德经》第七十七章 ⑤周振甫《文心雕龙今释・神思)p247 把无形的斧子,能够将在“虚静”状态下所形成的想象和构思呈 他还说:“夫神思方运。万涂竞萌.规矩虚位,刻镂无形。登山则 现出来。 参考文献: 【l】周振甫.《文心雕龙今释》.中华书局出版社.1986.12 [21王元化 文心雕龙创作论》.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02 [3】沙少海.《庄子集注》.贵州人民出版社,1987.09 [41 ̄U绍瑾.《庄子与中国美学》.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89 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我才之多少,将与风云而并驱矣。 ’是 说作家开始构思时,有无数的意念都涌上心头;作家应对这些抽象 的意象转化成具体的客观的形态,也就是将其物化,把尚未定形的 事物都精雕细刻起来。例如:作家一想到登山,脑中便充满着山的 秀色;一想到观海,心里便洋溢着海的奇景。不管作家才学丰富与 否,他的构思都可以随着流风浮云而任意驰骋。就像我们看到某一 处的景物或者场景的时候,思绪就会随着所见景物展开活动,与景 【5】童庆柄.《胸次淡泊与美的发现一谈审美虚静》 f61贺芝.《浅论<文心雕龙・神思篇>的虚静说》.知识经济学报. 2OO8.12 物之间进行沟通。刘勰在《神思》篇讲到的文学创作以及先于文学 (上接第179页)故有感而发。僖宗父亲懿宗皇帝便崇信佛教.《剑桥 中国隋唐史》:“懿宗……为佛教滥用公帑和个人虔诚信奉”、“对长 安佛教机构的庇护……对僧人们滥施赏赐”.并“恢复尊崇佛骨的 仪式”⑨。僖宗皇帝亦继承了其父的好佛无度.加之宠信宦官,致使 的一大原因。 注释: ①⑤⑦⑧(明)茅维编,孔凡礼校注.苏轼文集 .北京:中华书 局1986年:p384,902,1965,385 国家秩序法度混乱、地方割据势力再得扩充,战乱频仍中连自己也 不得不避祸成都,唐王朝由此愈加走入了穷途末路。唐僖宗年号日 “中和”,正是为纪念胜相院始建时间而名之。于是,在题目“中和胜 相院记”上,便能略知作者用心一二。由此,苏轼的创作目的就很明 确了,是由僖宗好佛的史事警醒当今:不可重蹈佛事重于国事的覆 辙了。出于这一番考虑,也构成苏轼在当时情境下对佛教颇有微词 ②曾枣庄.苏轼评传嗍.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p71 ③(清)王文诰辑注,孔凡礼点校.苏轼诗集Ira].北京:中华书局 1982年:p2641. ④⑥孔凡礼撰.苏轼年谱 .北京:中华书局1998年:p148,98 ⑨(英)崔瑞德编 0桥中国隋唐史[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 社1990年:p723_724 文学界・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