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声音
作者:保拉·福克斯
来源:《小读者·阅世界》2018年第08期
一束阳光从饭厅关着的百叶窗下面透进来,照在了那幅莫奈的悬崖画的下方,让那里呈现出一片绚丽耀眼的颜色。比娅姑姑显然在他们出去的时候挪动过,因为她已经换了件衣服。她现在穿着一条米黄色亚麻布裙,还有爱玛在起居间沙发上见过的厚棉线毛衣。
“这瓶黑莓果酱是我去年秋天做的,真是琼浆玉液呢,”比娅姑姑说,用头朝一个玻璃瓶点了一下,“要是你愿意烤点面包片,可以涂上一点儿……”
“是难得的美味啊。”克里斯宾姑父说着朝厨房走去,很快就端出来了一盘子烤面包片。比娅姑姑安详地缠着毛线,低着头看自己的双手。爱玛站在她对面的桌旁,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拉一把椅子坐下,还是应该做点别的什么。这也是比娅姑姑凶神恶煞的原因之一,她强迫爱玛反复斟酌自己每一个无论多么小的动作。克里斯宾姑父在一片烤面包片上涂好果酱,递给爱玛。她接过去,然后,她没能忍住自己,冲口问道:“你们听说过这个笑话吗?你们知道一只六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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斤重的大猩猩要坐哪里吗?”克里斯宾姑父鼓励地冲她笑笑,比娅姑姑的头垂得离毛线更近了。
“它要坐哪里呢?”克里斯宾姑父问。
“它爱坐哪里就坐哪里,谁敢命令它啊?”爱玛说,她和克里斯賓姑父笑了起来。比娅姑姑揪断了毛线,抬起头来。她的脸上没有笑意,眼光直视着爱玛。
“要是年轻人得了心脏病,会比老年人更严重。”比娅姑姑干脆地说。爱玛觉得自己仿佛被人从后面重重地打了一巴掌,疼得让她连气都喘不上来。她一点也不想提爸爸得心脏病这件事。
“比娅,你不能这么说。”克里斯宾姑父说,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看起来严厉而陌生。爱玛瞟了比娅姑姑一眼,她又开始缠另一团毛线了,脸上毫无表情。
“这个手术应该能让他康复的。”爱玛说,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十分微弱。 “肯定能的。”克里斯宾姑父笃定地说。
“谁不这么希望啊,”比娅姑姑嘟囔道,“吃你的烤面包片吧,爱玛。” “我得去把鸡肉放进烤箱里。”克里斯宾姑父说着又走回厨房了。
走廊里鸦雀无声,有一会儿,爱玛想象着比娅姑姑跟克里斯宾姑父都出门了。她觉得自己应该能照顾好自己——虽然住在这儿夜里也许会有点害怕。出门前妈妈给了她十块钱,怕她万一需要买点儿什么东西。食杂店可能离这里不远,她可以出去买点儿吃的。她越想越喜欢这个主意,这让她几乎是快乐地沿着走廊跑向狭窄的窗户尽头。可是,她的美梦被自己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知道,克里斯宾姑父是不会留下她一个人在家的。
爱玛走到窗前,看向外面的海湾。海水在夕阳下鲜红似血。远处的小岛像是盛开的血红色玫瑰。她转身朝饭厅走去,比娅姑姑正在玩单人纸牌,她的手指在放下每张牌之前都用力地点着牌的背面,发出像心跳一样的声音。
爱玛走进起居间,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壁炉旁边站了一会儿。
比娅姑姑拍了拍小沙发上放的一只靠枕,“过来跟我一块儿坐,咱们看电影。”她冲爱玛笑着,“这部很好呢。我都看了三遍啦。你看到那个小男孩了吗?从他身上的廉价衣服,你就能看出他是个下等人。看那衣服多愚蠢啊!不过他人还真可爱,是不是?他要帮那对相爱的男女传话,因此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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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玛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大堆话搞得又惊讶又迷惑,她坐了下来。比娅姑姑猛地用胳膊抱住她的肩膀,咯咯笑着说:“咱姑侄俩亲亲热热坐在一块儿看电影,怎么样?现在……安静!” 克里斯宾姑父走进房间,来到长桌子前面坐好,然后开始仔细地阅读一本乐谱。他有些僵直地坐在那里,仿佛正在脑子里权衡着什么事情。比娅姑姑把胳膊放开时,爱玛觉得松了口气,刚才比娅姑姑的胳膊像块大木头似的压在她后背上。
“广告真讨厌,不是吗?”比娅姑姑在电影中间的广告时段说,“所有人都显得愚蠢透了——净用那种假惺惺的快乐声音说话。”
爱玛还从未考虑过那些努力想在广告时间把商品推销给观众的人,你只要耐心等他们说完不就行了吗?不过姑姑的友好让她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说邻居家有个女孩子?那个特别会画水彩画的,她今年来了吗?”
“啊——那个女孩啊,她奶奶才是个无事忙,她以前经常连招呼都不打就来我们家,幸好被我制止了。克里斯宾,那女孩叫什么来着?安大略?魁北克?”
“阿尔伯塔(阿尔伯塔、安大略、魁北克都是加拿大的省名。)。”克里斯宾姑父头也没回地说。
“啊,可不是,”比娅姑姑说,“居然有人用加拿大省名叫孩子的!她倒是可以做你的玩伴。当然了,有些孩子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好,我从小就是。当然我是很有想象力的。”她朝爱玛开心地笑了,仿佛爱玛刚刚夸奖了她。
要想适应这样一个人,两个星期可不够啊,爱玛想。 “我想去睡觉了。”爱玛说。
“可电影离结束还早着呢——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看吗?”比娅姑姑哀怨地说。
“我真的很累了。”爱玛说。以前在家里遇上逢年过节的日子,她从来没有累过,爸爸总会说,啊,让她今天晚点儿睡好啦,就这一回。哪怕那时候她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爸爸也会这么说。
“累!”比娅姑姑叫道,“你这么小的孩子叫累!可真没劲!”她把目光从爱玛身上移开,聚精会神地探着身子,双眼紧盯着电视机屏幕。
“爱玛,你肯定很累了。”克里斯宾姑父说,他的声音又恢复了轻快柔和,跟刚才的口气截然不同。爱玛望着姑姑,“晚安。”她轻轻说。比娅姑姑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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