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巍
来源:《文学教育》2020年第12期
内容摘要:本文以《藻海无边》为研究文本,分别从罗切斯特、克里斯托芬、安托瓦内特三个人物入手分析,说明简·里斯在小说中体现的颠覆传统的特点,体现了后殖民女性文学的独特视角,即不同于男权视角和殖民霸权的另一种叙事。 关键词:《藻海无边》 后殖民叙事 女性主义 颠覆传统
《藻海无边》以19世纪30年代英国的前殖民地牙买加为背景,展现了不同于殖民宗主国描述的前殖民地的人文风貌。后殖民主义批评家艾勒克·博埃默认为欧洲人来到殖民地,“除了掠夺抢夺,他们所能带回去的就是按照他们自己的理解而描述、记录的世界”(博埃默 1998:55)。而简·里斯通过这部小说打破了欧洲人对于殖民地的绝对话语权和扭曲的描述,争取边缘人的话语权。小说从崭新的角度描写了幽禁在桑菲尔德庄园阁楼上的“疯女人”贝莎的悲惨故事,向世人展现了她那鲜为人知的另一面。整部小说表达了简·里斯对殖民话语的颠覆,从后殖民女性角度对西方正典进行重阐释。 一.罗切斯特——男权社会的受害者和加害者
罗切斯特是《简·爱》中的主人公,在勃朗特笔下,他是为追求爱情而打破贵族社会偏见的绅士。但在《藻海无边》中,罗切斯特被刻画成一个无能又丑恶的形象。他虽然是英国白人,但在国内并没有地位。因被父系家长制排斥而边缘化,于是被迫来西印度群岛寻找财富。他一出场就是一副落魄的形象,不得已来到前殖民地成婚获得财产,对此他心中感到愤恨不平。对于新婚妻子,他觉得“不是我买了她,而是她买了我”(里斯 2011:58)。作为出生在男权制社会的英国白人,罗切斯特的男性尊严受到了颠覆。因为他不再是绝对权威的男性,而成了在异乡地位卑微的人。他认为安托瓦内特欲望强烈而不矜持,在收到丹尼尔的信后变得彻底不信任妻子,认为她是一个有疯病且放荡不羁的女人。自始至终他都很被动,没有独立的思考,听信别人。他的形象更是从一开始的落魄变为心狠手辣,他开始复仇,先是对妻子冷暴力,对她实行绝对的禁欲主义,让天真的安托瓦内特期待落空。他还叫她贝莎,是希望通过熟悉的英国名字来规训她。对此安托瓦内特看穿了真相,“你用另一个名字喊我,想把我变成另一个人。我知道,这也是一种奥比巫术”(里斯 2011:142)。罗切斯特的憎恶和复仇促使安托瓦内特变成了疯子,这与《简·爱》中的描述完全不同,但却令人信服。读者认识到原来疯女人是有历史和故事的,她的疯病完全是丈夫造成的,从而颠覆了传统男权制正典中的形象和权威。小说也颠覆了男性的中心地位,因为罗切斯特本身是男权长子继承制的受害者,他的落魄和丑恶也是因男权社会的不合理制度所致,这就从内部解构了男权制殖民统治。 二.克里斯托芬——黑人女性的抵抗
殖民地女性中不乏一些追求自身独立的女性,他们对男性和殖民双重压制表现出另一种反抗。克里斯托芬一出现就给人一种明显的黑人民族风格。“其他黑女人都不穿黑衣服,也不把头巾系成这种马提尼克式样”(里斯 2011:7),这体现出她对自己身份的认同和自豪。这与像丹尼尔这样企图模仿白人的黑人,或是对白人无比尊敬、尽量保持低调的仆人不同。她并不因自己是仆人而自降身份,与白人主人地位完全平等,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当安托瓦内特的衣服被提亚穿去后,她的母亲想烧了它,但克里斯托芬坚决反对,并用直接的语言表达了意见。她有清晰的认识,当奴隶制废除后,她很快清醒地看到了新制度的虚伪性。“那些新来的人有法律条文。还是一样的。他们有治安官。他们有罚金。他们有监狱和铁链囚徒。他们有压碎脚板的踏机。新来的家伙比原来的更坏——更精明,就这么回事儿”(里斯 2011:16)。 克里斯托芬甚至敢于直面白人殖民者,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态度。她与罗切斯特正面对话,表达出清晰的思维和态度,将罗切斯特的阴谋揭露无遗。正如斯皮瓦克说的“你教会我语言,我受益于它。是的,但我也学会了诅咒”(Spivak,2001:211)。克里斯托芬用殖民者的语言对抗了代表殖民统治的罗切斯特。当罗切斯特和阿梅丽苟合后,克里斯托芬便看穿了他们的丑恶行径。她与罗切斯特对峙时勇敢平静,并通过说起角落里的砍刀让罗切斯特感到害怕,展现出自身的权威。克里斯托芬如法官的口气质问着罗切斯特,使后者无言以对,只有脑子里停留的克里斯托芬的声音,像牵线木偶一样发出回声。 三.走出阁楼的“疯女人”——安托瓦内特
《简·爱》中将克里奥尔女人贝莎·梅森描述为邪恶的女子,这让成长在西印度群岛的简·里斯感到不满。她在一封给友人的信中说道,“那只是事情的一面——站在英国立场上的那一面”(Rhys, 1984:297)。于是她对贝莎·梅森起了同情和理解,萌发了从新的角度描写罗切斯特妻子贝莎·梅森的冲动,让疯女人开口,成了言说的主体。在《藻海无边》中安托瓦内特为主要叙述者,其中还有一段其第一人称叙述的内容。贝莎·梅森被赋予了话语权,叙述自己的历史和故事。
安托瓦内特出生在马提尼克,是个善良美丽的女孩,因身为克里奥尔人的尴尬身份而遭到白人和黑人的双重歧视。克里奥尔人是生活在西印度群岛的欧洲殖民者的后代或者黑白混血。白种克里奥尔人属于上层统治阶级,拥有自由民身份,享有财产和地位,站在殖民政权一边,认同宗主国英国的文明,但他们却得不到英国白人的承认。同时由于是前奴隶主,曾经压迫过黑人,因此遭到岛上黑人的仇恨,被称为“白蟑螂”。这种既被黑人歧视又被白人歧视的处境,使他们非常尴尬。而克里奥尔女性则又多了一份压力,来自父权制的压制。安托瓦内特虽然之后获得了来自父亲的财产,但作为孤身一人的女性,她被认为没有能力打理家庭,于是被安排与来自英国的罗切斯特结婚,从而失去了财产的所有权。
安托瓦内特渴望爱情,但她却被罗切斯特通过无爱的婚姻骗去了所有的财产。我们看到了一个单纯善良的女性一步步走向绝境,她并不是天生的“疯女人”,而罗切斯特也并不是《简·爱》中的淳朴的绅士。是他的背叛和冷暴力使得安托瓦内特一步步走向深渊,因不堪爱
情的背叛而借酒消愁时,罗切斯特又宣告她疯了,并将她囚禁起来,最终使她精神失常。是罗切斯特将安托万内特逼疯了,并在这一过程中不断否定她的身份,如他粗暴地将安托瓦内特的名字改为贝莎(Bertha)。安托瓦内特的名字是克里奥尔发音的法语,罗切斯特对此感到很陌生。于是他用英国女子的名字贝莎来重新命名她,这是一种控制。正如拉康说的,通過命名可以达到一种控制和压迫,它是一种“要求的意向,惩罚的意向,纯粹侵凌性的意向”(拉康 2001:78)。通过这种方式,罗切斯特剥夺了安托瓦内特的主权和独立,进一步分裂了她的人格,使得她精神崩溃。最终他将安托瓦内特带离西印度群岛,“通过摧毁安托瓦内特的地域认同感和精神认同感,罗切斯特杀死了她”(Louis 1978:16)。简·里斯也因此猛烈批判了父权制和后殖民主义。
《藻海无边》是对西方正典《简·爱》的颠覆,其中克里奥尔女人贝莎·梅森和殖民地黑人克里斯托芬都被赋予了话语权,讲述了殖民统治和男性霸权对殖民地女性的双重压迫。而在殖民统治下,白人男性也不可避免的遭遇同构性压力,心灵发生扭曲和异化。简·里斯批判了殖民统治者压迫控制殖民地人民的反人道本质,同时展现了殖民地女性反抗殖民霸权的斗争行为,不仅克里斯托芬是“斗士”,贝莎·梅森也用火焚烧了象征男权世界的桑菲尔德庄园,在这个意义上讲,她也是女性在追求自由平等道路上的一个“勇士”。 参考文献
1.艾勒克·博埃默著.盛宁等译.殖民与后殖民文学[M].辽宁: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55 2.琼·里斯著.方军,吕静莲译.藻海无边[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1
3.Spivak,Gayatri C. “Three Women’s Texts and a Critique of Imperialism.”Feminism:Critical Concepts in Literary and Cultural Studies. Vol.II.Ed. Mary Evans.[C].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 2011:211
4.Castro,Joy. “Jean Rhys.” Review of Contemporary Fiction[M].Illinois:Dalkey Archive Press,2000:139
5.Rhys,Jane.The Letters of Jean Rhys.Ed.Wyndham,Francis and Diana Melly.[C].New York:Elizabeth Sifon Books,1984:297
6.拉康著.褚孝泉译.拉康选集[M].上海:三联书店,2001:78 7.Louis,James.Jean Rhys[M].London: Longman,1978:16 (作者单位:苏州旅游与财经高等职业技术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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