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艮及其家族事迹考辨——以《明儒王心斋先生遗集》所载史料为蓝本

与文化　王艮及其家族事迹考辨　以《明儒王心斋先生遗集》所载史料为蓝本　史伟　【摘要】王艮为明代著名思想家与教育家，泰州学派创始人。清人袁承业所编《明儒王心斋先生遗集》收录了王艮及　其家族事迹的众多记述，对研究王艮思想渊源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针对其中若干记述不详之处，如王艮是“商游四　方”还是贩卖私盐、其家族宗庙建设过程等，文章结合相关史料进行考辨，希望有助于推进王艮思想研究的深入。　【关键词】王艮及其家族　《明儒王心斋先生遗集》　考辨　泰州学派的创始人王艮是明代著名的思想家和教育家，其　研究其思想产生及影响的必要条件，但目前发现的相关史料多　以口传为主，著述较少，可供学界研究的历史文献较为欠缺。　“商游四方”字眼一笔带过。笔者结合相关史料认为，王艮从　　哲学和教育思想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王艮及其家族事迹是　事的是贩卖私盐的活动。王艮得以经营盐货主要是因为其身为灶民，隶属灶籍。　《明史》中明确记载王艮之父是灶丁，有承担劳役的义务，王　由清人袁承业编校、刊行于宣统二年（１９１０）的《明儒王心斋先　艮从小就代父亲服劳役以尽孝心。“艮字汝止，初名银，王守　生遗集》（以下简称《遗集》），除收录有王艮语录及其诗文杂　仁为更名，七岁受书乡塾，贫不能竟学，父灶丁，冬晨犯寒役于　著外，还收录有王艮年谱、疏传、王一庵先生遗集、王东压先　官，艮哭日：‘为人子令父至此得为人乎？’出代父役，入定省　生遗集、王东埃东隅东日天真四先生残稿和明儒王心斋先生弟　惟谨。”　明朝廷规定灶籍为世袭，即便为官后仍不得变更。故　子师承表，可为王艮研究提供丰富的史料来源。但笔者在研读　而以此推论，王艮应当属于灶民。又《遗集》卷五《明王东坝先　《遗集》时，发现其中有关王艮及其家族事迹的某些记述，或　生传》载王艮长子王衣“理家政，督耕煎，裕生计，供父游览之　语焉不详，或失之片面。针对这些问题，笔者尝试结合相关史　需”＠，由王衣“督耕煎”的制盐活动可知，其父王艮确属灶籍　料进行考辨，以求有助于学界王艮研究的深入。　无疑。　灶籍身份便于王艮取得盐货，但这并不能说明他经营的一　“商游四方”与贩卖私盐　王艮，字汝止，号心斋，生于明成化十九年（１４８３）六月　定是盐货贸易。而清人张岱所著《石匮书》中一段文字记载提　供了证明王艮经营盐货的线索。“王艮，故名银，泰州人，泰俗　负盐，艮父故为盐商，第名其子日银耳。”张岱说王艮的父亲　十六日，七岁时上私塾，十一岁时因家境贫穷而被迫辍学，三　王珏是一名盐商，从事盐业贸易，王珏为长子取名王银（即王　年后母亲离世，这让原本脆　马的家庭雪上加霜。为养家糊口，　艮）。据笔者所查，王珏的另外两个儿子分别叫王锦、王钱。无　王艮十九岁时奉父命出行，第一次北上山东经商，此后，王艮又　论是王银，还是王锦、王钱，均与钱财密切相关，故而张岱曾　在二十三岁和二十五岁时两次前往山东经商。相关记载收录在　讥讽王珏浓浓的商人气息和低俗的格调。子承父业，长大后的　　《遗集》卷三《先生年谱》。“明弘治十四年（１５０１），先生十九　王艮接替父亲进行盐货经营应是理所当然之事。岁。客山东，奉守庵公命，商游四方，先生以山东阙里所在，径　越山东。……明弘治十八年（１５０５），先生二十三岁。客山东，　张岱又称王珏为“盐商”，那么王艮父子进行的贩盐活动　合法吗？前述己知王艮幼时因家中贫穷而辍学，因而在王艮经　要购买官府发放的盐引才能到盐场支盐，再到指定销盐区发　卖，其中，仅仅购买盐引便需一笔巨额资金，这是王珏根本买　先生有疾，从医家受倒仓法，既愈乃究心医道。……明正德二　商发迹之前，“盐商”王珏的家境相当困难。而正规的盐商需　年（１５ｏ７），先生二十五岁。客山东。过阙里，谒孔圣及颜、曾、　思、孟诸庙，瞻拜感激，奋然有任道之志。”　王艮外　经商六年，但史料记述中难以确知王艮究竟经营　不起的。又据乾隆《小海场新志》记载，在两淮盐场，“其擅煮　何物，年谱并未交待王艮具体的经营状况，而是以“客山东”和　海之利，又系徽、西大姓，而土著则绝无而仅有也”　。作为两　１７４　ｆ人民论坛　责编／许国荣（宴目）　淮盐场的“土著”灶民，王珏应该不会是合法盐商；他之所以　引，岁纳课二百十四两有奇，经五十余年，嘉令出身告复，始得　被称为“盐商”，大概是张岱的一种曲笔，其实际透漏的信息　仍归角斜，其一端也，他如修族谱、建宗祠，种种不一。”∞　便是王珏从事的是贩卖私盐的活动。由此亦可知，王艮之“商　从上可知，王嘉令也积极参与宗祠建设。结合王元鼎和王　游四方”，其背后真相应当是王艮前往各地从事私盐贩卖活　嘉令生活的年代，以及仅此二人在史料中有参与宗庙建设的记　动。“为尊者讳”是中国传统文人的笔法。王艮成名之后，贵为　载考虑，笔者认为前文所引王元鼎“建宗庙”和“议建家庙”　一代宗师，思想流传甚广，影响巨大，而贩卖私盐则是严重违　的两则记述或许并不矛盾，它恰恰反映了王元鼎在修建王氏宗　反朝廷法规的行为。宗师与私盐贩的形象差别，当是《先生年　庙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具体而言，王氏宗祠筹建之始，王元鼎　谱》中为王艮曲笔写法的主要考虑。此外，明代贩卖私盐重则　便积极参与其中，至天启、崇祯年间，王嘉令再襄助建设，与王　处死，这也应当影响了著者编写《先生年谱》时的写法。　“议建家庙”还是“建宗庙”　王艮的崛起是安丰王氏宗族发展的一大契机。王艮重孝　悌的价值观念更促进宗族后人积极进行宗族建设。王元鼎为　王艮之曾孙，积极参与王氏宗祠的建造，但史料中的相关内容　却出现了两种不同的记载。在《遗集》卷五《附王东坝东隅东　日天真四先生残稿》中记载Ｈ．－“王元鼎，字调元，一字去赝，　号禹卿，曾祖艮，祖衣，父之垣，俱明儒也……躬行实践，尤以　搜罗先世遗失为心，凡诸名公疏传心斋者，辑为疏传，合编二　卷，次修族谱，建宗庙，立义塾，睦宗族，敦伦纪。”⑨而在明人　耿定力、丁宾刑合编辑的《重镌心斋王先生全集》中，对王元　鼎的记载则是：“立宗会，议建家庙、义塾，睦族众，训弟子。”　从上可知，前一则材料用的是“建宗庙”，而后一则材料用　的则是“议建家庙”。这也就是说，前者表达的意思是建立宗　庙已经有了结果，其中王元鼎参与了修建宗庙；而后者表达的　意思是建立宗庙之事尚处于筹划阶段，王元鼎仅是提议建造　家庙。这两条材料是否相互矛盾？还是另有原因？这牵涉了安　丰王氏宗族的建构过程的问题。　明清时期是民间社会建设宗族的高潮时期，这种风气亦　波及盐场社会。但受史料的限制，盐场社会的宗族建设过程并　没引起学界的足够注意，故而有关安丰王氏宗祠的建构过程至　今不详。康熙《重修中十场志》记载安丰盐场有“王氏宗祠”，　可惜文中对“王氏宗祠”未有任何文字加以说明。笔者遍查史　料，发现在安丰王姓者中除王元鼎有建造宗祠的记录外，王嘉　令与宗祠建造亦有密切的关系。王嘉令，王宸之孙，活跃于明　末天启和崇祯年间；王康则是王艮同胞或同宗兄弟之子。王嘉　令是安丰盐场富有传奇色彩的一个人物，“少孤贫，纤啬作苦　数十年，积赀累巨万，力行善事”　。有了强大的经济实力作基　础，王嘉令热心于地方事务和宗族的建构。“王嘉令，号仰庵，　王氏为安丰巨族，家世有隐德，嘉令祖康，尝独立为阖场清侵　界事，详别传中。嘉令……凡地方有公务，当兴举者，不惜身出　多金……如嘉靖间，角斜场以潮变，派本场代办盐一千七十　元鼎一道修建完工王氏宗祠。可以说，王元鼎在修建王氏宗庙　过程中，很可能始终积极参与，多方筹集，直到与实力雄厚的　族人王嘉令一道完成宗庙建设。　王艮“以孝悌为本”的孝悌观影响后世深远，其在明代也　被普遍用来指导宗族建设，成为宗族建设的价值核心。王元鼎　作为三代“明儒”之后，能够将前人思想“躬行实践”，矢志不　渝地参与宗庙建设，亦属难能可贵。这从一方面也反映出王艮　崛起后，其思想在宗族内亦产生延绵不绝的巨大影响力。　结语　思想史的研究离不开对人物生平及其活动场景的重现。就　王艮思想研究而言，《遗集》提供的相关史料能帮助还原真实　的王艮及其家族，但必要的考辨将为更准确而全面地了解与阐　释王艮思想提供前提。这也是本文的价值所在。碴露圄　（作者单位：新乡医学院社会科学部；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　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明清东南沿海盐场的历史　人类学研究”的成果之一，课题编号：０８ＪＪＤ８４０１８９）　注释　①③⑤袁承业编校：《明儒王心斋先生遗集》，（清）宣　统二年（１９０９）四月东台袁氏据原刻本重编校排印，第１页，第１４　页。　②（清）张廷玉等撰：《明史》，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７４年，　第７２７４页。　④（清）林正青纂：《小海场新志》，清乾隆四年刻本，　第２３０页。　⑥（清）周右等修纂：《东台县志》，清嘉庆二十二年刻本，　第５４６页。　⑦（清）汪兆璋纂：《重修中十场志》，康熙十二年木刻本　抄写，第３２２页。　Ｊ　２。１２，。８，中总第３７４期Ｊ＇７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