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学派的理论继承和思想发展沿革与启示

伦敦学派的理论继承和思想发展沿革与启示

柯贤兵１，陈键２

（１．咸宁学院外国语学院，湖北咸宁４３７００５；２．浙江林学院，浙江临安３１１３００）

摘要：语言学发展的历史长河中，在马林诺夫斯基的“情景意义”思想的启迪影响下，以弗斯（Ｆｉｒｔｈ）为首创立的伦敦学派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颇有影响的以韩礼德为代表的系统功能语法理论一脉相承，自成格局。从伦敦学派的理论继承和思想发展沿革可知，不同的语言研究理论，其思想渊源都不是无中生有、一蹴而就的，而是一个传统与继承、承前启后的发展过程。理清语言学理论与思想发展的脉络，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把握语言学发展的方向，加深对语言和语言学本质的认识，为今后的语言研究奠定坚实的基础。

关键词：伦敦学派；理论继承；思想发展；沿革与启示Ｈ０－０６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３－８４７７（２００７）０９－０１１６－０３

西方语言学绵延数百年，语言学的理论与流派的演变探究对于我们深刻地理解当代语言学所关心的各类问题和各种理论观点，对于语言学发展的继承性、延续性和针对性都有着深刻的启示。伦敦学派从社会学的角度研究语言，结合语言、社会和文化的关系，注重语言的意义、工具性质和语言使用的情景，突出人类语言的交际活动性，在研究路子上重视个别语言变体的描写和解释，具有实际的应用价值，被广泛用于语用学、语篇分析、社会语言学、文体学、文学批评和语言教学等研究领域。因篇幅有限，本文仅从伦敦学派的理论继承和思想发展沿革进行回顾，试图说明以伦敦学派为代表的西方现代语言学，是一个传统与继承、承前启后的发展过程，重在探讨其对语言学发展和研究的启示。

学和外部语言学，并提出同质与异质、共时与历时、语言与言语、组合关系与聚合（联想）关系、能指与所指、价值与关系等６大对立统一的范畴，建立了现代语言学的核心思想。［２］

索绪尔认为语言是个有内在联系的关系系统，应进行共时研究。他把语言看成是一种底层的形式范畴系统和结合规则组成的有意义的东西。也就是说，通过语言，我们可以把社会生活的整个结构看成能够赋予人类行为以意义的一种区分性范畴和规则的组织系统。正是语言的区别性组织了周围世界的结构，才使人类能够赋予事物以意义。［１］（ｐ１１３）

（二）新索绪尔语言学———哥本哈根学派的系统观。继索绪尔之后，出现了３派结构主义语言学：马泰俢斯创立的布拉格学派、耶姆斯列夫创立的哥本哈根学派和布龙菲尔德创立的美国的描述（结构）主义学派。他们同时出现在２０世纪２０年代￣３０年代，侧重语言研究的不同领域并提出了不同的理论。

哥本哈根学派的代表人物耶姆斯列夫基本同意索绪尔的观点，认为语言是一种符号系统，但认为符号的性质是受它的功能所规定的，起着指称、表示、代替等作用，是意义的载体。要求人们从语音、语义和语符三个方面对语言进行全方位研究。耶姆斯列夫还接受索绪尔关于符号是表达方式和表达内容的综合体，并称之为符号依存关系，他主张对一切语言作符号学的研究。耶姆斯列夫在探讨不同的语言类型时说，“语言理论出于本身的需要，不仅要认识语言系统———而且要认识语言背后的人和人类社会，以及人通过语言而掌握的知识领域。到那时语言理论就算达到了自己的既定目标：

一、伦敦学派的理论继承

伦敦学派是以长期在伦敦大学的东方与非洲研究学院教授语音学与语言学并于１９４４年成为英国第一任语言学教授弗斯（Ｆｉｒｔｈ）为首的语言学派，常被称为“伦敦学派”。在英国的语言学发展历程中，伦敦学派有其发展的特定历史背景和传统。它从社会学的角度去研究语言，更多地注意到语言出现的情景，把语言看成一个完整的系统研究。

（一）索绪尔的现代语言观。

索绪尔把语言看成是一种由音义结合组成的任意性的符号系统，语言符号具有任意性、线性和社会性的特征。［１］（ｐ９１－

９４）

语言的唯一的、真正的研究对象是“就语言和为语言而研

［２］

究语言。”索绪尔区分了６种不同的语言学：语言的语言学

和言语的语言学、共时的语言学和历时的语言学、内部语言

作者简介：柯贤兵（１９７５—），男，咸宁学院外语学院讲师。陈键（１９７７—），男，浙江林学院院办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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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及宇宙”。［１］（ｐ１６１）

在一定程度上，以耶姆斯列夫为代表的哥本哈根学派又称语符学和新索绪尔语言学，在２０世纪７０年代受到韩礼德的推崇和引用。

（三）布拉格学派的音位学研究和功能观。

然而，以马泰俢斯、特鲁别茨柯依和雅克布逊等为代表的布拉格学派继承和发展了索绪尔关于语言是一个系统的观点，提出“语言系统中的任何成分都不可能孤立地去研究”。［１］布拉格学派最主要的特点是功能语言观，认为语言是完成语言社团赋予其基本职责的工具，其中最重要的功能就

是交际功能。布拉格学派从一开始就注意语义的研究。［１］布拉

格学派的突出贡献是区分了语音学和音位学，探讨了引起语音结构变化的音变功能。５０年代之后的“新布拉格学派”又提出了“语言不是一个绝对统一的、封闭的系统，而是一个开放的、不完全平衡的系统，有许多互相依存的次系统，即语言层面构成”。［１］纵观这时期的语言学理论发展，我们可以看出，伦敦学派的理论继承使得现代语言学在英国较早地成为独立的学科，并造就了许多如斯威特和琼斯等关注语音描写和标注并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功能分析的杰出语言学家，加上语言学理论上的继承，所有这一切都为后来的伦敦学派诞生奠定了历史背景、哲学认知和理论形成的基础，一旦条件成熟就迎来了新的理论和学派的诞生。

二、伦敦学派语言学思想发展沿革

事实上，从现代语言学诞生的那一天起，语言学家就不断地对语言进行宏观上的研究，力图阐释语言现象背后的人文社会属性。伦敦学派的发展是与几个主要代表人物分不开的，他们的语言学思想有传承，也有发展，代表着伦敦学派的萌芽、创立和发展等各个阶段。马林诺夫斯基的“情景意义”思想是伦敦学派的思想源泉，弗斯的情景语境理论是伦敦学派存在的基础，韩礼德系统功能语法理论是对伦敦学派的语言学思想的发展，而后Ｍａｔｔｈｉｅｓｓｅｎ、Ｆａｗｃｅｔｔ等的认知语法是伦敦学派语言学思想发展的顶峰，导致语言功能研究的认知转向。这是一个承前启后、颠覆与被颠覆的过程，更是一个语言研究不断逼近语言本质的艰难过程，代表了伦敦学派语言学思想发展的整个脉络。可以说，这几个代表人物对语言研究的贡献构成了整个伦敦学派语言学思想脉络，和其研究的传统是一脉相承的。

（一）马林诺夫斯基和他的“情景意义”思想。

２０世纪２０年代，英国出现了马林诺夫斯基的“情景意义”思想。马林诺夫斯基以研究土著文化著称，是“人类学功能学派”的创始人。马林诺夫斯基学说最重要的贡献莫过于强调语言的功能，强调语境研究的重要性。对于马林诺夫斯基来说，语言是工具，而工具的“意义”在于它的使用。“（语

言）是一种活动方式而不时反映的工具。”

［２］（ｐ３１２）

马林诺夫斯基使用“情景意义”探讨语义。他说，“真正的语言事实是实际语言环境中的完整话语”“，即使在人类思维和语言运用的最抽象、最理论性的各个方面，词的真正意义，

归根结底，总是取决于亲身经历中的这些方面。”［２］（ｐ９－１０）他的

和意义是“语境中的功能”的思想为语言研究开

辟了新的视野，为后来的弗斯“语境学说”和韩礼德关于语言功能的研究提供了历史的铺垫。

（二）弗斯（Ｆｉｒｔｈ）的情景语境理论。

马林诺夫斯基是人类学功能派的重要人物，他在人类学的研究中不时涉及语言问题。在３０年代初，弗斯经常参加马林诺夫斯基指导的人类学课堂讨论，这对他日后的语言观和语义学理论的形成有重要影响。弗斯的学说主要集中在语音学和语义学两个方面。正如Ｒ

・Ｈ・Ｒｏｂｉｎｓ所说的，“语言学在两个方面是与弗斯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这就是他的情景语境理论，或更概括地说他在语义方面的语境理论和音位学中

的韵律分析。”

［３］（ｐ１１－３７）

弗斯的语言理论的特点是从社会的角度去观察语言，试图把语言研究和社会研究结合起来。他认为，语言是“人们的

一种行为方式，而不是思想的对应符号。”［４］（ｐ２９７）

弗斯接受了马

林诺夫斯基的观点，他说“语言是人类的生活方式，而不是强

行规定的符号和标记。”［５］（ｐ１４６）弗斯重视语言和社会生活不可

分割的联系，认为语言研究的目标不是语言系统而应该将语言的使用作为“社会过程”的一部分来观察。他说，“（意义）

———深深地根植于人们赖以生存的社会活动过程中，”

［５］（ｐ１３）和马林诺夫斯基一样，弗斯也认为话语的意义在于它的使

用，即“言有所为”。［４］（ｐ１８）强调意义研究的重要性是伦敦学派语

言理论的一个显著特点。弗斯扩大了马林诺夫斯基的“情景语境”概念，更倾向于语言的使用，对后来的语言习得理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弗斯对语言学的另一大贡献是他建立了韵律音位学。弗斯的韵律分析的另一个主要特点是使用多系统的原则。弗斯的韵律音位学注重语言变体之间的选择系统。他认为，音位学所包含的应该是有可选变体组成的选择系统，而选择系统本身就是意义系统，这也是弗斯为什么强调情景语境重要的主要原因。

（三）韩礼德（Ｈａｌｌｉｄａｙ）的系统功能语法理论。

弗斯的基本语言理论对系统语言学产生过直接的影响。系统功能语言学就是在伦敦学派的基础上发展规范起来的语法理论，形成于２０世纪６０年代，由伦敦学派的代表人物韩礼德创立。韩礼德从弗斯那里继承了两个基本思想：第一是“情景语境”，即语言与典型的社会情景有密切的关系。韩礼德弘扬和发展了弗斯的“语境学说”和关于语言功能的研究，从社会学的角度研究语言，提出了语言学中的社会符号学。韩礼德主张以语言的实际运用作为语言学的研究对象，认为研究语言就是研究“社会的人”如何在社会文化语境中运用语言进行交流。第二是“系统———结构”概念的区分。韩礼德继承了弗斯关于系统与结构的区分，但不同意弗斯结构是第一性的观点。语言系统是一个有可供选择的语义网络，语义是一定语境下的选择，即一个人在特定的环境下使用的语言形式就是在这个系统网络中做出某种选择的结果。“系统”是韩礼德语言学里的基本范畴，是系统语言学的出发点，系统功能语言学中的“系统”（ｓｙｓｔｅｍｉｃ）一词就是从ｓｙｓｔｅｍ这个词演变而来的。

总的来说，韩礼德的语言观保留着伦敦学派的研究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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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景语境”统。受弗斯的影响，韩礼德认为，要深入研究语言，就必须走出语言，从社会学的角度观察语言，因为语言是文化传播和社会变化的重要因素，而社会从各个方面影响着语言。在此基础上，韩礼德提出的三个纯理功能就是语言的语义层的构成部分。实际上，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任务，就是揭示人们如何根据社会文化环境在语言系统中通过意义潜势的选择来实现各种功能的。

（四）Ｍａｔｔｈｉｅｓｓｅｎ、Ｆａｗｃｅｔｔ等的系统功能语法的认知转向。

早期的系统语法只注重描述，对于语言的生成关注较少。后来，Ｗｉｎｏｇｒａｄ在１９７２年利用系统功能语法的原理设计出ＳＨＲＤＬＵ电脑程序，并用来理解英语语料。在他和Ｈｕｄｓｏｎ等对语言生成感兴趣的学者的影响下，ＲｏｂｉｎＦａｗｃｅｔｔ于１９７４年的文章《系统生成语法》里表达了认知、生成的系统功能语言观，影响很大。此后发表了《系统功能语法的句法生成》，以及根据博士论文改写的专著《认知语言学与社会交际：基于一个交际思维过程的系统功能语法和其它因素的整体模式》（１９８０）。从１９８７年起，Ｆａｗｃｅｔｔ一直在与同事们进行一项言语生成项目（ＣＯＭＭＵＮＡＬ）的研究，并发展了系统功能语法的一个“方言”———加的夫语法（ｔｈｅＣａｒｄｉｆｆＧｒａｍｍａｒ）

。［６］另一个系统功能语法的主要成员、第二代领头人Ｍａｔｔｈｉｅｓｓｅｎ既搞语言描述，又搞语言生成。１９９５年出版的词汇语法绘图法：英语系统》（ＬｅｘｉｃｏｇｒａｍｍａｔｉｃａｌＣａｒｔｏｇｒａ－ｐｈｙ：ＥｎｇｌｉｓｈＳｙｓｔｅｍ）被认为是迄今为止对韩礼德系统功能理论中的系统部分描述得最好的专著。１９９９年他与韩礼德本人合作出版了《通过意义解释体验：认知的语言分析》对系统功能语法进行认知的解释、建构和发展。［７］

目前世界上有很多学者致力于用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来进行计算机语言研究。据黄国文介绍，比较受人关注的语言生成解释系统功能语法研究项目有三个：一个是用语篇生成器通过输入系统网络和系统结构来生成句子；二是上文介绍的Ｆａｗｃｅｔｔ等开展的ＣＯＭＭＵＮＡＬ项目，其生成系统称为Ｇｅｎｅｓｙｓ，使用“加的夫语法”体系；三是Ｏ＇Ｄｏｎｎｅｌｌ设计的用语分析和生成句子的工作台，即用来生成和处理系统语法的软件系统。

［７］

三、伦敦学派的理论继承和思想发展启示

本文回顾了伦敦学派语言学的理论继承和思想发展脉络，从中我们可以得出如下启示：

第一，伦敦学派的语言理论特点是从社会角度去观察语言，从某种意义上说明了语言的起源是在一定的历史、社会和文化的语境下演化而来。如果把握了语言的社会性，对于了解语言的本质会有深远的意义。

第二，伦敦学派的语言理论将语言的实际运用作为研究对象，认为语言不能脱离其赖以存在的社会文化环境，语言行为是个体间、个体与社会环境之间交互作用的社会行为。这启示我们，语言研究必须真正把活生生的现场即席话语作为研究对象，才符合语言在实际运用中的客观现实，有利于揭示出话语真正的会话机制，逼近语言的动态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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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伦敦学派语言学研究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他们的研究对象是英殖民地和英联邦国家拥有众多人口的活语言，这些语言面临的任务是如何在新的文明条件下成为有效的交际工具。这告诉我们在语言学的学习和研究中，要把握客观现实需要和条件限制，不能脱离实际。

第四，伦敦学派语言学研究通常称为“系统语法”，它的特点是注重选择关系，描述说话者的选择类别。在具体的系统中，每个选项都有直接的语义对应，这使得语言学家能够描述出任何句子的相似和不同之处。这告诉我们，这种研究路子在语言研究上容易处理。

第五，伦敦学派语言学研究强调各种不同的语言描写适合不同目的，具有“平民的意识”，故受到擅长“意会型”的东方思维的欢迎。

第六，从系统功能语法研究的认知转向，以及转换生成语法的功能语义转向可知：语言的研究中关于形式和意义的研究不能截然分开，两者应该是互补的结合、辩证的统一。

最后，从同质语言学和异质语言学观和现代语言的发展趋势看，语言研究的重心应从语言的结构系统转向语言的功能使用。不应限制在“语言的语言学”的范围内，还要对“言语的语言学”多关注，加强对语言实际功能的深层次的生成认知研究，对语言进行多方位、多侧面、多层次的立体性的跨学科研究，才能从真正意义上逼近语言的系统，揭示语言的本质和运作机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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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高思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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