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时光三部曲”为例谈托纳多雷的电影艺术

以“时光三部曲”为例谈托纳多雷的电影艺术

作者：叶昕

来源：《文教资料》2013年第32期

摘 要： 本文以意大利导演托纳多雷的“时光三部曲”为例，从情节结构、思想主题、叙事手法和结尾处理四个方面，简要论述了其电影艺术的特点。 关键词： 时光三部曲 托纳多雷 电影艺术

意大利著名导演朱塞佩·托纳多雷生于1955年，至今导演电影不足十部。他的电影大多是小切口，讲述导演的故乡，意大利西西里小镇上的故事。他最有名的三部电影是被称为“时光三部曲”的《天堂电影院》（1989年），《海上钢琴师》（1998年），《西西里的美丽传说》（2000年）。这三部电影在世界范围内享有很高的声誉。本文以这三部电影为例，谈一下托纳多雷导演的电影艺术。 一、谈三部曲的情节结构

“时光三部曲”拥有各不相同的情节结构。《海上钢琴师》和《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在结构上精巧复杂。而《天堂电影院》则简单和直接，有点儿大巧不工的感觉。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是以两个人物为主线的双线结构，一条线是小孩子缓慢的性成熟，另一条线是玛莲娜逐步的被逼堕落，第一条线不断见证和映衬第二条线，故事展开得非常漂亮。

而《海上钢琴师》是故事套故事的结构。第一个故事从二战之后，小号手到乐器店卖小号讲起（时间线1）。因为一段乐曲、一张唱片，小号手和老板聊起天来，一段一段的讲述在维多利亚号轮船上发生的“1900”的故事（时间线2）。从叙述上看，时间线1是辅线，时间线2是主线。辅线和主线的故事同时发展。辅线上，小号手几次登上废弃的维多利亚号寻找“1900”，不断回忆和讲述，从而推动主线上故事的发展。主线上的故事高潮迭起，精彩纷呈，最后主线辅线汇合到一起：小号手找到“1900”。交谈，分别，船炸了，小号手回到乐器店，电影结束。我个人觉得《海上钢琴师》的叙事不如《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那么完美。有一点做作，尤其是小号手到乐器店偷唱片机一段。但是整体也非常精巧，非常出彩。

《天堂电影院》的叙述是非常朴素的，一个简单的倒叙，从三十年后，回忆三十年前，从多多还是小孩，一点点成长，学习，工作，恋爱，直到离开西西里岛。诸多的小细节，点点滴滴，娓娓道来，令人感动。 二、谈三部曲的思想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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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位影评人用三句话评价托纳多雷的三部曲。他认为托纳托雷是对美触觉敏感的导演，三部曲都是在讲述美：《天堂电影院》讲的是现实世界里爱情与友情之美的回忆与怀念。《海上钢琴师》讲的是美（大海，钢琴，音乐）与现实（陆地）的不可调和，而《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讲的是美在人间的悲剧命运与毁灭。

我部分赞同以上归纳，但是客观的讲，一句话很难说尽一部长达两小时的电影。有的电影叙事很紧凑，就像一张油画，场面再宏大，所有的光线都集中到一个焦点上去。在三部曲中，《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是这样的电影。美的被毁灭是电影的中心主题，影片向我们讲述了毁灭美的凶手，是男人的贪欲和女人的嫉妒。当然，作为一部大师级的电影，导演很好的控制了影片情感色彩的调配，他没有把这部电影拍成冰冷，黑暗，残酷的写实剧。整个电影都是轻松，诙谐的气氛，在调笑中暗藏严肃。而那个青春期的小男孩善良的心灵，则给这部电影的悲剧主题加进一点亮色。

一部电影的魅力，并不仅仅在于它说了什么，也在于它怎么说。就《海上钢琴师》而言，美和现实的不可调和是电影的主题。但是这部电影最感动我的地方，并不仅仅是“1900”下不下船的抉择，而是这部电影对于艺术真切而完美的诠释。电影用一个理想化的钢琴家的一生，多方面的展现了一种艺术观，试列表如下：

《天堂电影院》的精彩更散布在细节上。多多成长中的零星故事，老头子对多多的爱。我觉得这部电影不仅在颂扬人间温情。在电影的后半部分它试图探讨：什么样的生活才是真正美好的。电影里老头子教会了多多放电影，鼓励他去外面闯荡，施展才华，成就了他的事业。可是成为大导演的多多，虽名扬天下，却内心漂泊，难遇真爱。他本可以留在家乡和爱人一起生活，可是老头子欺骗了他，让他和爱人失去联络，只能孤身出门闯荡。在这里，电影提出了一个开放式的疑问：这个老头子，到底是造就了多多的一生呢，还是毁了多多的一生呢？ 三、谈三部曲的叙事手法

托纳托雷相比于欧洲其他的文艺片导演，他的电影更加通俗易懂。他的三部曲，故事性很强，直白而不失深刻。而很多其它的文艺片，很深刻，但是看得很累，不容易明白。这就是电影叙述手法的不同。以下谈一谈三部曲中叙述手法给我带来的感触。

第一点感触，是导演在影片中高潮和起落的使用。我觉得在这个意义上，可以将电影叙事分成三个境界。第一境界是有冲突，有高潮。冲突和高潮是一部戏最吸引人的地方，有冲突有高潮，电影故事才能抓人。第二境界是，有冲突，有高潮，还有回落和低谷来衬托高潮。高潮有了低谷回落的衬托，才能更显其高，更显其韵律的。而托纳托雷的电影，是第三个境界。他不一定用低谷来衬托高潮，很多时候还会用高潮来衬托低谷。我们知道，有时候试图用冲突，高潮来表达某种理念，常常会流于肤浅。所以托纳托雷的做法是，高潮很多时候就是一个摆设，目的在于调动人的情绪，让电影好看。而最深奥的思想，却藏在低谷里面。随着高潮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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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自然展示在观众心中。这是托纳托雷的电影既有文艺片的深刻，又有商业片的观赏性的奥妙所在。

比如说海上钢琴师，斗琴那段常常被认为是影片的最高潮，可在我看来，电影的深意不在于此。反而是平淡的，一带而过的情节，常常寄托深意，引人深思。比如在斗琴之后，紧接着，在三等舱里，“1900”和一个老农夫闲谈起来，老农夫讲述了他生活的艰辛，他的家庭，他的女儿，他的生活动力。后来“1900”又在船上碰到他的女儿。正是这些际遇，促使了“1900”下船的念想。《海上钢琴师》中，无深意的高潮使有深意的铺叙更加出彩了。托纳托雷仿佛很懂得三十六计中“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你一不小心，就把他的电影看懂了。

第二点感触，是托纳托雷电影中，浪漫主义的夸张，戏化手法，与现实主义的白描手法的交替运用。在三部曲中，我们都可以看到导演精巧的调控内心无限奔涌的激情与冷眼看世界的理性。

早期的《天堂电影院》是一部以白描、写实为主要手法的电影。但是该电影的白描和写实都带有戏化的元素，因此实而不死，电影刻画多多的成长中一个个小细节，诸如教堂里打瞌睡，上课的时候蠢蛋挨揍，偷看电影剪辑，跟神父回家路上诈伤蹭老头子的自行车。偷看电影被妈妈打然后老头子救。少年多多聪明狡黠的形象让人印象深刻。每一个生活小细节都像水花一样在河面跳跃，带着很强的喜感，但是串联起来，又有了一种淡淡忧伤的怀念。同时，在画卷一样的童年回忆中，我们还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物性格：虔诚而严厉的神父、叫喊着“广场是我的”的疯乞丐、喜欢找小孩的老妓女……，又闪烁着现实主义的光辉。

同样，多多初恋追求艾莲娜的故事是很戏剧化的，尤其是教堂里让老头骗走神父然后伪装神父向艾莲娜表白那一段，有评论者说是向好莱坞电影致敬了。但是戏剧化的故事也并不飘在天上，在多多追求艾莲娜时，镜头切到老头子与多多坐在门槛上，讲公主和士兵的故事。这一段写实的镜头，大大加深了爱情戏的内涵，使一场很普通的爱情戏具有了不普通的意义。 我觉得，《天堂电影院》基本上属于以写实手法为主的电影。托纳托雷电影的特点就是，他始终保持一种虚实映照，写实中带着戏味，做戏时又有写实的内容。这是他的《天堂电影院》好看的原因之一。

《海上钢琴师》中，导演风格大变，开始大量运用夸张的手法。这使得电影情节更加精彩，有趣。但是夸张是一把双刃剑，不可避免的带来失实。比如晕船浪那段，小号手晕船呕吐，“1900”带他去坐轮滑钢琴治疗晕船。这是电影中成年“1900”的第一次出场。美妙的音乐，浪漫的画面，如诗的意境，精彩纷呈。只是不可避免的让人觉得有点假。同样，在斗琴中，“1900”超高速弹琴，然后在被弹得发烫的琴弦上点燃香烟，也是在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艺术夸张这玩意确实很无奈，浪漫而富有想象的夸张能够烘托气氛营造高潮，制造特别动人的效果，但是太经不起推敲的夸张，也会让电影丧失真实感，从而伤害与观众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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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海上钢琴师》中，对于“1900”琴技的夸张表达，除了烧香烟与晕船之外，还有很多非常别致的地方。对我而言，电影里最让我心动的情节不是斗琴，而是前一段，“1900”与乐队表演时，向小号手解释他灵感的来源，他坐在钢琴上，看到一个忧伤的男人，就弹出忧伤的音乐，看到一个毒妇就弹出阴森的音乐，看到一个流泪的妓女又弹出沧桑的音乐，最后看到一个鬼鬼祟祟，从三等舱溜到头等舱来寻欢的小伙，又弹出蹑手蹑脚的音乐。“识心见性，遂成乐章”，这绝对不是虚构，而是所有潜心苦修的艺术家心中的最高理想。看到这样的夸张，你会觉得它是夸张吗？我只觉得心动，觉得一片神往。

至于《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这部电影在叙述手法上与《海上钢琴师》一样注重夸张，只是风格更加纯熟，几乎毫无瑕疵。《海上钢琴师》主要夸张“1900”的高超琴技，而《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则对西西里小镇街头男人女人丑态进行夸张，更具有幽默感，也更具内心真实感。小镇居民的丑态又最大限度的反衬出玛莲娜的美。玛莲娜低头快步走在大街上，吸引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让他们纷纷丑态毕出的镜头，既让你觉得滑稽到极点，也让你觉得美到极点。 四、谈三部曲的结尾

托纳托雷是比较迷恋余味的，在电影结尾的处理上，他不喜欢刹车一样的结尾。法国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电影，常常让人看完之后还觉得电影应该还没完吧，但是托纳托雷的电影，我常常觉得该在这儿结束了，但是电影还没有结束。并且电影最后的结束，常常超乎我的想象，让我又有新的发现和体悟。

我初次看《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看到玛莲娜披着黑纱乘火车走了，以为电影就这样结束，已经很完美了，可是故事继续发展，玛莲娜的丈夫回来找妻子，后来也坐火车走了，一年后，他和玛莲娜再次庄严的回来，两人手挽着手，场面非常震撼。在菜场上，那些曾经伤害过玛莲娜的女人对玛莲娜那么客气，既谦卑，又敬畏。这固然是因为心怀歉意，良知未泯，然而玛莲娜也不再美丽，如当年那样招人嫉妒了。《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是完美的电影，它的结尾再一次撩拨到了人性深处，引起无限遐思。

《海上钢琴师》的结尾，乐器店老板把小号还给小号手，跟他说好故事是有价值的。我一直觉得如果电影在炸船之后就煞尾也是可以的。当然导演这样的处理，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至于《天堂电影院》，我在看的时候以为送葬了老头，炸掉了天堂电影院。电影就该结束了。可是像《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一样，故事继续发展下去，多多回到了纷繁忙碌的罗马，播放了老头子送给他的影片，那居然是无数个当年被剪下来的接吻镜头拼接成的长卷。多多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放映厅里，看着看着，激动地热泪盈眶。这个结尾意味之深，情思之浓，使人出神凝思，回味无穷。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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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路易斯·詹内蒂.崔君衍译.认识电影[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7. [2]邵牧君.西方电影史概论[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2.

[3]安德烈·巴赞.崔君衍译.电影是什么[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