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捧起这本书,依稀看到了上高中的那个男孩,高三,他不明白高考的准确含义,但确信它很重要,于是,他加入了埋头啃书的队伍。白天,他忙碌地空虚着。晚自习后,在疏朗繁星中乘全自动挡铁驴回家,洗完脚准备睡觉,这时还有约摸20分钟的时间留给他看枕边书,刘墉的《超越自我》《创造自我》《肯定自我》以及周国平的《守望的距离》,选择他们的原因很简单,篇幅很小。他轻松的享受着阅读带给她的快乐,闲散而充实。这可以保证他美美地睡上一觉,偶尔,因为拖欠太多作业,写到夜深,无暇阅读,熄了灯,躺在床上,夜凉如水。这样几本书,成了疲于奔命他一天最好的慰藉。
想起了那些年少无知,十五六岁,无疑是父亲高大形象在自己心中土崩瓦解的时期,被那些无知狂妄的理想蒙蔽了双眼,自命不凡,目空一切。脱离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幻想。幻想自己是圣埃克苏佩里笔下的小王子,像卫道士一般捍卫着自己所谓的真实。却实际上变成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里的霍尔顿,看不惯每一个成年人,用“假模假式”替代一切形容词,塞一个耳机,目光恍惚地停留在半空,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不以为意,你来自异域,你终将回到悬崖边的那片麦田,在悬崖边密切的注视着玩耍的孩子,提放他们靠近悬崖,然后把这样犹如希腊神话般的天职定性为伟大。其余,事无巨细,统统不符合你圣洁美好的愿景,你鄙视一切,当然,父母首当其冲,他们的缺点显然成为众矢之的,一切有益的规劝都让你窝火,甚至还没开口,你就会想,他又要开始重复他那句说了N次方的话了。
然后,有一天,你鬼使神差地打量家里的种.种,大至一床被单,小至一个牙刷,最好最精致的那个永远是你的。时光荏苒,你可以不拘泥父亲说教式的话语而是体察话语背后窝心的关照,甚至会回味某句朴实无华却饱含生活智慧的箴言。你开始懂得,问你艺术,你可以大谈特谈艺术书籍里的那些粗浅论调,但你不能代替父亲闻过的那样多的墨汁清香,抚平宣纸的质感。当你谈论爱情,你可以从个人偏好出发说有几个女孩对你有说不清的情愫,也可以背诵几首聂鲁达的诗歌,你却无法拷贝父母当年相濡以沫,俭节生活的点点滴滴。你开始读懂了什么,就像阅读别人的故事,也阅读自己。
时间就这样向后推移了几年,进入大学这类心灵鸡汤式的美文似乎不能像卡夫卡,米兰昆德拉的小说那样提起你的兴趣了,而且而且你会觉得这样一个文化人多少有点“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味道,人情世故太重,离自己想象中的文人差距太大,有时甚至让你将他和市井小民联系在一起。然而,进入大学当你在看这样的文章,这一小小篇的文字,那样用心地传达着对子女的无微不至关怀,甚至有时候到了矫枉过正的地步,然后你会发现这样一位父亲和我们自己的父母又有什么区别,这些无以复加的关爱,用心体会一下,都是满怀焦灼和期盼。那样一片片简洁而用心写就的文章是不是也会让你联想到,自己的母亲在阳台上为你洗一件因你疏忽而沾染油渍的衣服,她低下头一点一点搓着,偶尔抬起右手揩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神情祥和而满足,仿佛她在做这个世界上最为有意义的事情。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中写道:软弱,你的名字叫女人。只是,我想她们也有他们足下的土地,软弱岂能抹杀一个坚强女人的韧性。是否,当你躺在寝室看完这样一篇篇不加修饰,真情流露的书信会滋生一丝丝大男孩不该有的想家的情绪,怀念父亲包的不太好看的饺子,甚至饺子上的或深或浅的指纹是那样清晰地刻画在你脑海中的某个不为自己觉察的角落。
不久前,外婆去世了,母亲哀毁骨立,失去至亲的感觉不言自明。重读这本书,只是给了我一些提醒,如果从人生的大背景出发,生命本来就交集着严肃和悲伤。我们来到这个美好的世界,彼此相遇,彼此问候。有些人成长,有些人老去,我们结伴同游一段时间,尔后,终将失去对方,它突如其来,没有声色,匪夷所思。这样的提醒教会我——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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