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作为一个男子汉,顶着“有泪不轻弹“的帽子,实在也很少落泪。生活中也多是风沙吹湿了眼,疲劳挤出的泪。于是只有到孩提时代的“我“那里好眼泪的成分。那时的我是十分惧怕死亡的,老是抱着母亲哭喊“人为什么要死”。似乎那时候的世界很快就可能会被死亡淹没而变得寂静。独自在家的时候,望着左右黑咕隆咚的房间,也总会哭出来,任一个人的哭声飘扬前前后后,于是死寂促进了恐惧,越哭越怕,终于止了哭,哭的反抗仅仅只是无用的烂水。那时的死亡与黑暗、鬼怪已纠合到了一起吧,它时常催动我恐惧惊慌的神经。
时至今日,毋庸说,我还是很怕死亡的。梦境中舞动的红衣鬼,笑面的獠牙,死寂的空山下也有无尽的深渊。可是在我印象中,我似乎在长大后并未施舍给死亡一滴泪水。参加葬礼时,听着那些虚假而又泛滥的哭声,我只是默然地站立着,可悲死者,然更可叹哭者,实际不知自己为何哭。是否人长大了就不畏死亡了呢?总有人将死亡轻描淡写,等闲视之,然后归功于成熟。我以为是社会生活麻木了神经,而过多的劳累和算计剥夺了源自死亡的感性的恐惧。而正如卢梭所言:藐视死亡的虚荣心会让人贬低生活。另一方面,赤裸裸的不加修饰的死亡又谁不恐惧呢?人们的可悲在于击垮了死亡的“模型”,而蒙蔽了本性。因为在社会上,生活中,畏惧会被说成“胆小”、“幼稚”甚至“无知”。实际上我看不出当年的红卫兵有多么勇敢,发狂地蛮干根本不需要勇敢。但人们的“成熟”之中又何尝没有一份对必然来到的死亡的无奈呢?但可悲归可悲,我没有流泪,也算麻木了吧。
在电视里看到死亡,觉得难以忍受,甚至觉得可惜及无奈,但全没有一滴泪。只一次看抗战记录片中众将士“一寸山河一寸血”般拼杀时,落了泪。但我觉得那泪是献给勇士们的勇敢而非死亡的。也许可以从无数人类类似的泪水中得出结论:人为理想可不畏死亡。然我以为勇士固然可敬,但重标榜之以藐视死亡实不可取。试想人若亲临尸横遍野、死寂一片的战场时,感慨之前产生的也必萧瑟卷着的恐惧吧。
而又想到我们的民族确也十分“珍爱”生命,很少有为理想殉身的猛士。即使有如屈平、文天祥和样的人物也仅是被人拿来巩固封建统治的,另外别无用处。而外国诸如尼采、托尔斯泰、拜伦等都殒身理想,给社会以当头一棒,然后时碾磨死亡前行。而我们对于殒身之志士,多是又敬又骂,敬之勇毅,骂之无知,然后就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仿佛逝者已非我同族人。于是大家还是不辨生死地活着。当然我也觉得我们不是缺少勇士,而是很多勇士已经埋在了嘴巴里而非记忆里。从这方面讲,死亡当真可泣,而我实际又未流泪。
回想儿时哭死亡之事感触颇多,不知远方的我是否会唤起末日之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