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黄河上的净土
晨曦微露,我在一片安静中渐渐醒来,这是冬日的清晨,阳光微弱得有些透亮。
此时这个简单的村庄还没有完全地苏醒,略带点绵软的酣意。冬日,正是乡村人慵懒的日子,也是一季忙乱的秋收后换来的暂时安宁。安宁,是乡村人追求的最奢侈的生活了。我悄悄地起身,裹上外套,奔跑在乡间狭窄的柏油路上,两旁是葳蕤得记不清年份的老白杨树,在这清冷的风中直直地挺立着,顽强的生命令人肃然,而此刻,它们正随着我脚底的步伐有节奏地向后退着。远处是依然静静流淌着的黄河水,不是哈气成霜的日子,这混沌的黄河是坚决不会结冰的,它只是这么日夜不息地流着,流着……
这个依偎在黄河边的村庄,是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这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淳朴的内心被着黄河之水深深浸润着,浓浓血液里流淌着黄河子孙最纯正的血脉。一代又一代,双鬓斑白的老人向幼童讲述着古老善良的故事和这不息的黄河水。只要在这条通往城市的泊油路上极目望去,那宽阔白茫茫的江岸便会轻而易举地俘获行车人的心,并给你某些生命的启迪。
在这流动的江水之上平铺着一座随时节变换时而拆去时而铺上的浮桥。我曾跟随父亲胆战心惊地从这条铁板连接而成的浮桥上走过,望着桥下湍急的流水听父亲讲他童年的往事。很小的时候,父亲曾与伙伴们一起游过这江水,到对岸偷田里的瓜吃,那时河岸似乎还未这样宽,喝水也还未这样浊,河对岸有定期的集市,五天一次,同这边我们的集市一样,不知什么时候,成为一种传统了。小孩子们总是盼着星期天放假时能碰上赶集的日子,携三五个伙伴亦或跟随在母亲后面,欢欢喜喜地看母亲采购日常用品,偶尔也会帮着讨价还价,再顺便央求着母亲买些喜欢吃的食物,像夹着乳白色奶油的面包啦,咬一口就油滋滋的鸭蛋啦等等,那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而现在,已经很少再有那种满足感了。
等到再大了一点,上初中时,就要远离这家乡了,不免有些不舍,每次母亲都会帮我提着笨重的行李送我去等公交车,几个小时一班的公交车充分验证了物以稀为贵的真理,每次车里都被挤得密不透风,再加上远离家乡的悲苦,每一次的离开都变成了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抚着窗外耷拉下来的柳枝,望着一旁的村庄和另一旁的黄河水,感觉自己好像是两者融合的产物,空气里满是自然的味道。一种雄浑壮阔之感油然而生。
每到夏天,杨柳长长的臂膀垂下来,像涌动的瀑布。我就在泊油路旁用硬石垒起的台子上,迎着黄河水,呆呆的坐一下午,又或者拿一本书,让思想彻底钻进书中,等待着夕阳西落,身影逐渐黯淡中,听见母亲唤我回家的声音。然后转身向着家的方向走着,偶一回头,那摇摇欲坠的落日正孤单地洒下一片赤红,燃尽了半片天空,在那波光粼粼的江面涌动着如火的希望。
当一日的喧嚣渐渐散去,当我在时光的催促中不自觉地长大,遇到过了很多人,也见了很多事。才明白,我是多么渴望故乡的那片安宁和那片净土上流淌的黄河之水,它缓缓地勾勒出我生命的纹路,也终将牵绊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