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
从小就迷信表姐。虽然我和她的关系在两人明白厮打应当是桩异常丢脸的事之前,一直处于水火不融的状态。而自己当时是个粗糙潦倒的臭丫头,也许还会时不时地把棉毛衫从袖子口里长长地露出来,嗓门拔得又尖又长,坐在她身边大哭着“我要她的那本书嘛”又没人理睬。
那时,那样的一天里,就已经执着了“表姐的东西我都想要”。并且这个念头难以寻到根源,即便逆流而上,也只会在随后发现了又回到原点。不断地环绕着一个长长的轨迹。
眼下已经记不得当初引发两人之间大战的东西究竟所为何物了。好像只是一本中学生校记手册。或是还没拆封的一卷饼干。我像个不知疲倦而专一的蜜蜂那样盲从地只取一朵花中的花粉。然后在往返的途中,慢慢长大了。
长大的第一代价就是不能和人再那样淋漓地互抓头发,直到被两对父母分开。我和表姐仿佛在一夜之间后变成彼此微笑不时打趣的好姐妹。偶尔一个电话也能聊很久。但对我来说,最终变成一个在旁默不出声的观察者,暗暗地记录着关于姐姐的一切。
即便过了那样长的时间,长到已经不会令棉毛衫不小心泄露自己的秘密,长到像缓慢舒展的叶子那样在阳光下变成绿色,却依然会在泥土下留心着所有姐姐的点滴。然后逐渐由下至上地,从根处开始缓慢地改变。
她说的一切我都信,她喜欢的一切我都追随,她保持的习惯我笨拙地想模仿。好像在内心最深的地方留下用密咒才能打开的房门,可以看见里面的中学生校记手册,或是也未必有多美味的饼干……它们长久地留在停止的时间里,筑就我至今依然无法寻到原因的依赖。
那些毫无根由的依赖,毫无根由的向往。内心自卑的小丑像被无名的光芒笼罩。会把关于她的细节都加重笔标注上。就好比我之所以会成为小护士的fans不过是因为在姐姐家无意看到她在用而已,就在她没有对我做任何推介的情况下,我仅凭“姐姐在用,那一定是好的”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小护士主义。尽管事实上我根本说不出这个牌子带来了什么效果,没准还是下巴上几个小颗粒的原因所在。可就是这样地迷信她。傻呀。
或许就是这样,自己总像是在某个低处这样,就差没有留两条鼻涕来烘托了。然后看见他人在高处两个剪影。表姐梳得非常柔顺的头发,又或是新年衣装带有白色滚边,皮鞋,袜子口绣有图案,等等。随之他们从我的眼瞳中被收入,反应至大脑细胞,随着四体流动的血液,变成了恒久的,不能改变的东西。
名叫迷信的东西。至今仍然在默默地流动着。真实而无奈,并满心欢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