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中国在三代以前,天下分为无数国家,是为封建时代。
当此时代,诸侯并立,各据一地,此争彼战,连年不绝。虽有天子在上,无力制止,彼此互相吞并。直到战国,仅有秦、楚、齐、赵、韩、魏、燕七大国,秦国最强。及至秦王嬴政即位,十七年灭韩,十九年灭赵,二十二年灭魏,二十四年灭楚,二十五年灭燕,二十六年灭齐,天下由此一统。
秦王嬴政,为人生得蜂鼻长目,鹘胸豺声。生平作事,眼光极大,手段也极辣。一从灭去六国,代了周家,身为天子,贪心不足,便想出许多新法来。
秦王一日坐在宫中,想起天子名称古代以来随时不同。如三皇称皇,五帝称帝,夏商周三代皆称王。秦国本是诸侯,到战国时代,便随各国一同称王,是王之名号已不足奇。况史官常说世运有升降,王不如帝,帝不如皇。现在天下一统,若不趁此时改换一极尊贵称号,何以表示成功,流传后世?主意已定,一宵无事。
到得次日,平明早朝,文武百官齐集阙下,秦王驾坐金銮宝殿,钟鼓齐鸣,御炉香绕。群臣拜舞已毕,文东武西,分立两旁。文官有丞相王绾、御史大夫冯劫、廷尉李斯诸人。武将有蒙恬、王贲、王离诸人。一个个衣冠齐整,剑珮铿锵,真是新朝气象。秦王见群臣分班已定,下诏令群臣会议帝号,群臣奉命退去,秦王罢朝回宫。
过了数日,群臣会议已定,适值秦王坐朝。有丞相王绾,御史大夫冯劫,廷尉李斯等出班俯伏,同声奏道:“古时天子,地方不过千里,此外皆分与诸侯。诸侯或服或叛,天子不能制伏。今陛下兴兵降暴,平定天下,海内统一,自上古以来未曾有,五帝所不能及。臣等谨与博士议曰:‘古代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贵,臣等谨上尊号,王称泰皇,自称曰‘朕’。”秦王听了,心想:“‘泰皇’二字既是古代天子名称,不算稀奇。”遂由自己决定,将三皇之皇字及五帝之帝字,凑成一个名词,称为“皇帝”,乃含有“德兼三皇,功过五帝”之意。又想起谥法本是周公所作,凡人死后,按其一生行事,加上谥号。为好人者得好谥,为恶人者得恶谥。纵使贵为天子,死后亦不免受人评论,试看周朝幽王、厉王即是榜样。我现在活着无人敢下议论;到得死后,反要落人褒贬。又说死后是非谁管得?我偏管得!因决意废去谥法,下一诏书道:朕闻上古之人有号无谥;中古人死,乃以生平品行定谥。
如此,是子可以议父,臣可以议君也,甚属无谓,朕所不取。
从今以后,除去谥法。朕为始皇帝,后世子孙,依数计算,由二世、三世以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后人读此诏书,见始皇欲传国至万世。谁知二世即亡,都笑其愚。闲话休题。
且说始皇已定帝号,也想略施恩惠,使百姓快乐一回。若问如何施恩,真是从古未有。一不是豁免钱粮,二不是罢去徭役,三不是大赦罪犯,四不是赈恤贫民。单许天下人相聚宴饮数日,名曰“大酺”。只因秦时法律,不许三人以上聚在一处饮酒,一班百姓平日磨尽筋力,供给租税,应付徭役。偶然得暇,连亲朋聚首,杯酒谈心之乐都不能享受。只此一端,可想见当时苦趣。所以始皇下诏大酺,便算莫大恩典!
始皇一面正在施恩,一面又恐人民谋反。心想:“六国新灭,骤然得了数倍土地,添了许多人民,虽然设官管理,终虑耳目不周,难保无乘机起事之人。惟是造反亦不容易。第一,须有兵器,方可对敌。第二,须有城池,方可据守。第三,为首之人必系巨室豪宗,名望足以服众,金钱足以动人,方能号召大众,为其党羽。如今就此三件,设法预防,便可将造反根株,尽数拔尽。”始皇想定主意,立刻坐朝,发出三道诏书如下:第一道:令各郡县,将民间藏留兵器,尽数收送咸阳地方销毁。 第二道:令各郡守,查点本籍户口名册,凡属世家富室及地方有名之人,一律勒令迁居咸阳,以便就近监察。
第三道:将天下险要地方所有城堡关塞,概行平毁。
此三道诏书既下,地方官不敢怠慢,分头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