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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小说女性形象的悲剧性

2024-08-17 来源:乌哈旅游
苏童小说女性形象悲剧命运探因——以《妻妾成群》《红粉》和《妇女生活》为例

一、 从苏童的小说来展示女性悲剧命运的生活图景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这个经典定义在苏童的小说中体现得淋漓尽致。“红粉”们既是受害人,同时她们又是害人的人,也是杀人者,她们是一个个矛盾体,既美丽又邪恶;既可悲又可怜;既弱小又强大;既令人同情又令人生发出些许的厌恶。她们都有着这样那样、或多或少的缺陷,她们或美丽腐朽、或神秘病态、或阴暗柔弱、或偏执残忍、或尖酸刻薄、或自私张扬。苏童说:“女性是美好的,哪怕是从事最低贱职业的女性妓女,她们也是美好的。她们的不幸是美所遭遇的不幸,因而其性质都是悲剧。”① 因而,在苏童小说中这些天生丽质、美艳动人;聪明而又尖刻、美丽而又淫乱的女性们,总是毫无所获,而痛苦、彷徨、无助、死亡等一系列不确定的因素构成了她们悲剧的生活图景,成为了她们命运的最终归宿,并且不同时代的女性还在一直重复着悲剧的命运,似乎永远都摆脱不了那悲剧的宿命轮回。苏童通过作品描摹了这些女子们在以男性社会为主导思想的社会里苦苦挣扎的生命本相图景,展示了他们真实的生存状态和生存困境,表现出了一种对女性深切的人文关怀。而这些女人的悲剧命运,也是苏童通过所描写的故事来探讨人物生命意识,关注她们共同的思维轨迹和生存方式,即对人的自然本性的探索,从而揭示出隐藏在人物性格之中的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东西——人类(特别是女性)永恒的命运。

(一) 美丽邪恶的女性的悲剧命运

1.颂莲

《妻妾成群》里的颂莲就是其代表人物。十九岁的颂莲漂亮洁净、个性坚强,在遭遇了父亲经营的茶厂倒闭、破产而又自杀身亡等一系列家庭不幸之后,并没有像一般的女孩子一样怯弱和恐惧,而是在绝望之后很现实的思考自己以后的人生,做出了成熟且世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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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做年近五十、家境富足但却老得足以做她父亲的陈佐千的第四任姨太太。她知道“父亲一死,她就必须自己负责自己了”,所以当继母来摊牌,让她在做工和嫁人之间选择时,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嫁人,并且是“做小”,她想找一条当时来说很光明的路来应对此刻的窘迫。生命此时对于颂莲来说已是最后一把赌注了,她期盼获得主人的宠爱。

在进入陈家之后她最大的感慨就是孤独,当飞浦说她孤傲的时候,她说自己是孤而不傲,而陈家的生活并没有像她预期的那样美好,她很孤独、不快乐,伴随着孤独而来的就是寻找心灵的依靠与放纵。所以,她加入了后来的妻妾的争宠之中,并迅速而自然的由学生转化为了陈家四姨太太,其间仿佛不用情感的过渡而得心应手。谁对她有叵测之心,她就向谁反抗进攻,甚至进行残忍的报复。当她得知雁儿在背后暗中诅咒她并把自己的画像扔进马桶时,她完全被激怒了,她命雁儿把污染过的草纸吃下去,使雁儿最终害伤寒而死。并且在看清卓云暗中指使燕儿用巫术诅咒自己的狡诈心机之后,竟残忍的剪下了卓云的半只耳朵作为报复。颂莲在陈家大院,在与其他女人的相互斗争中而慢慢褪色,由一个清纯可人且富有魅力的女学生变成了一个为了争宠而不择手段、内心邪恶而恐怖的女人。她心里曾经生出的一丝美好的愿望和对爱情的憧憬也在跟飞浦吐露心声遭到拒绝之后而彻底破灭。她曾经在陈家感受到的一丝新鲜空气也随之烟消云散,渴望中的爱情也飘散无踪。为了取悦一个干瘪的老男人,她在陈家大院与命运艰难的抗争着,用尽了一个女人所有的心思厮杀在一群恃强凌弱的女人世界里,并且最终也失宠于陈佐千,失去了她在陈府的唯一靠山。这样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上过大学,接受过新思想和新式教育的颂莲,抛下历史赋予她的使命和权利,毅然走进了那个腐朽没落的陈家大院,在争宠失败后走向了疯狂,她的生命就这样渐渐地在陈家大院的紫藤架下枯萎了,她的命运也随之像一叶浮萍飘落在陈府。这对于一个具有了新思想的人来说是多么的荒唐,所以她的命运注定是悲剧的。

(二) 颓废堕落的女性的悲剧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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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小说女性形象悲剧命运探因——以《妻妾成群》《红粉》和《妇女生活》为例

1.秋仪

《红粉》中的秋仪和小萼就是这样的代表人物。她们在时逢社会主义新生活的选择良机时,感到的不是即将跳出火坑的喜悦,而是一种面临新生活的惊悸与敌意。所以,在妓院被取缔后,秋仪和小萼拒绝改造。性格刚烈、直爽、有情有义、自尊而主见并且具有叛逆性的秋仪选择了跳车逃跑,在成功逃跑后她选择了投奔以前的旧好老浦。而在投奔老浦遭到浦母的冷嘲热讽和老浦的误解之后,虽然她还是眷恋“红尘”生活,但老浦的举动让她伤透了心,而她又不想回到她那充满“贫穷肮脏的酸臭味”的破烂的家,所以,秋仪在不得已下选择了玩月庵。而她后来也在尼姑庵被识破了妓女身份后便被赶了出来,回到家后却遭到了姑妈一家人的冷嘲热讽,并从一张全家福上被撕了下来,除了名。而秋仪也终于在几经坎坷之后选择了回归男权社会为女人所赋予的角色中来,选择了一个作为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嫁给了一个鸡胸驼背的小男人。用她的话:“我迟早是要嫁人的,只要是个男的,只要他愿意娶我,不管是阿猫阿狗,我都嫁。”“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别人能过,我为什么不能?”她的这些话是何等的苍凉和无奈,哀莫大于心死,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依附男人,这是何等无奈的选择。秋仪的悲剧是她在对于婚姻的无奈选择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世俗道德的力量使她走向了无奈的境地。

2.小萼

颓废堕落的另一代表是小萼,身为妓女的她虽然被迫接受了社会主义改造,但两年的劳改生活并未使她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她身上沉积着比秋仪更多的陈腐旧习和麻木堕落的人性,她始终改不了妓院时那种吃喝玩乐、灯红酒绿的生活方式,她还是好逸恶劳,怕吃苦。在劳动改造期间她因缝不完三十条麻袋而黯然垂泪,甚至于以死为代价来逃避这些劳动。她在接受两年的改造之后并未成为社会上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她惊诧和不满于一个月十四元的劳动收入,曾经单纯美丽的她在劳改结束后不久便抢走了秋仪的男人老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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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好逸恶劳,依赖男人的寄生生活,并且为了满足自己物质的欲望把老浦逼上了贪污公款而被枪决的道路。而在老浦死后她为了免交房租和水电费,与楼上的房东张先生纠缠不清,最后为了跟一个北方男人远走他乡,竟忍心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秋仪。而小萼在临走之前还念念不忘地寻找昔日翠云坊的楼牌,足以见她思想的顽固不化。秋仪和小萼的悲剧命运表现出了人性的悲凉,它使人产生的悲哀并不在于主人公“犯了错误”,而是在一种不容规避的“命运”安排之下走向充满苦难和悲剧色彩的人生,秋仪和小萼的悲剧也在很大程度上隐喻了广大妇女们的共同生存困境。

(三)畸形变态的女性的悲剧命运

1.娴

《妇女生活》中的娴是代表人物。她内心刚烈、单纯虚荣、偏执甚至于龌龊和变态,她对亲情的漠视与践踏可以说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娴十八岁的时候刚从女子高中毕业,因为相馆生意惨淡被迫留在店里帮母亲开票,然而她是不安分的,漂亮单纯的她时刻幻想着她的明星梦。所以当孟老板踏进照相馆的刹那,她便义无反顾的抛下母亲和相馆跟着孟老板以第三者的身份实现了她的明星梦。后来当孟老板携款逃走之后,娴拖着大肚子回到相馆时,没有得到母亲的一丝同情和关爱,反而被母亲骂作是“贱货”,母亲甚至对她说“让人把肚子搞大了回家下种吗?”。而娴对于母亲也无丝毫敬意,她也针锋相对的回敬母亲:“谁是贱货?你也是贱货,卖了家业在楼上藏男人,你才是个不要脸的贱货。”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娴竟然抢夺母亲的情人— 一个没用的男人理发师老王,并且在被母亲捉奸在床后,娴居然面无表情,对母亲的哭喊实行一种漠视态度,并最终把母亲逼上了死亡之路。然而在母亲死后,她拒绝去认母亲的遗体,而是让警察随便处置,并且对于母亲的死产生了一种讥笑:“真不值得,为这个臭男人寻死,太不值得了。”言行之间完全看不到一丝哀伤之情。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娴也是一样的痛恨,她把自己失宠于孟老板归结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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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芝的降生,她幸福生活的破灭仅仅是因为孟老板错误的使她怀孕而她年轻怕疼没有堕胎。所以,她将对孟老板的恨转移到女儿的身上,“她很少哺乳,也很少换尿布”,她甚至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履行母亲的义务。此外,娴还因为自己的恋爱失败而反对女儿芝恋爱,为了阻止芝恋爱,她竟骂芝:“不听我的话就给我滚,贱货。”并且在阻止无效的情况下,只好让芝把男朋友邹杰带回家看看。当芝告诉娴她准备结婚的消息时,娴竟然莫名的哭了起来,并且哭了好长时间,她妒忌女儿找了一个好男人,并且在女儿婚后晚上十分变态的偷窥女儿的性生活,以满足她内心的空虚和寂寞。作为一个母亲,娴身上没有任何一点母性可言,并且可以说她的心理已经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变态的地步。

2.芝

芝由于生活在一个毫无关爱且十分沉闷的家庭之中,性格也是扭曲和不健全的。她仇恨自己的母亲也难以融入到其他的家庭之中,她与邹杰恋爱结婚,并且与邹杰的家庭格格不入,似乎他们的结合就注定是一个悲剧。可以说,芝在经济上已经是一个自食其力的人,但她的思想却十分封建和保守,她认为婚姻一定要有子女的存在才能维系,并且由于不能生育而换上了抑郁症,她不相信邹杰对自己的感情,把自己所有的精力用来监视邹杰,不允许邹杰和别的女性说话,对他的单独行动表示出忧虑和紧张,甚至于检查邹杰换下来的内裤,芝的行为可以说变态到了极点。邹杰为了缓和芝的病情从福利院抱养了弃婴箫,但芝对于养女箫的性别始终都有不满的情绪。而箫小小年纪就在日记里写到:“我母亲患有精神病,她从来不关心我。我的外婆一把年纪还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可见在箫的内心深处同样讨厌母亲芝和外婆娴,为了远离她们,她主动申请区农场插队。箫和小杜结婚时,芝的精神病已经很轻了,本来可以在家调养,但箫还是坚持把母亲芝送到了精神病院。并且箫为了节省开支,把瘫痪在床的娴喝了几十年的牛奶给减免了,这些足以看出她们对亲情的漠视与践踏,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然而,箫在与小杜不和谐且短暂的婚姻里,遭遇了丈夫出轨、最后离婚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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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38年到1982年,三个女人如同在一个圆弧的不同时间上起步,到完成自己的悲剧时,才戏剧性地发觉尽管时间不同,她们的结局却有着惊人的相似。她们想依靠男人、控制男人、主宰男人,但正如早已存在的神话所说的那样,女人仅仅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男人对女人们的弱点摸得一清二楚,因而当被抛弃的时候,无论是娴、芝还是箫都免不了捶足捣胸、大声诅咒、舍身相拼……”。② 苏童虽然没有给我们写出结局,但从小说结尾箫产下一女婴后伤心地哭泣中我们可以想象得出,娴、芝、箫三代人的悲剧似乎还要在上演,箫和女儿母女亲情泯灭的悲剧还将继续上演。

二、 女性悲剧命运的成因

(一)作家本人的创作原因

1.童年悲剧性的生命体验

苏童为何对女性有着如此浓厚的兴趣?并且又热衷于描写一些同样有着悲剧命运的女性人物形象?这与他从小生活的家庭社会环境和他的性格等是有着必然的联系的。因为“艺

③ 而术家的丰富性体验,尤其是童年时期对爱的温暖的体验,是他们人格发展的重要因素。”

苏童的童年家境不是很好,用他自己的话就是很“清苦”,苏童回忆起童年的印象是这样的:“我从来不敢夸耀童年的幸福,事实上我的童年有点孤独、有点心事重重。我父母除了拥有四个孩子之外基本上一无所有。”④ 年幼时贫苦的家境,身体不好并且与之相伴的苦涩难闻的中药,以及休学在家中治病一个人独自面对的寂寞时光,加上父母的不合,常常吵架,这些,使得他缺乏家庭的温暖和童年的乐趣,留在脑海中的只有清苦的记忆,同样这也让苏童年幼的心灵饱受创伤,造就了他孤独、羞怯、不合群的性格。这样的性格也让他过早的比同龄人更成熟,更早的洞察了人性的孤独与自私自利,体验到了人生的辛酸、悲凉与无奈。这种对人性的本质的认识,会随着后天的人生阅历和生活的积累、年龄的增长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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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的印证,让心里本来的看法更加的强化与加深,从而成为了他看待世界和人性的基本的态度与看法。所以在苏童的作品中都表现出了一种对爱的缺失(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都如此),他的笔下没有体恤和温情,只有仇视、冷漠与残杀,这也是苏童自幼缺乏爱在作品中的一种体现。所以对于苏童的小说中总是会有一种悲剧的情结,有一种悲凉的无可奈何的宿命论渗透在作品里面我们也就不足为奇了,可以说,悲剧意识已经在他的心里深深的扎下了根,在不经意间便透露出来了。

2.苏童的女性情结

苏童小时候虽然没有得到父母太多的爱,但家里有对他照顾有佳的外婆和几个姐姐,因此,童年的他对女性便多了些许好奇和关注,经常与女性在一起也让他比其他男性多了细腻的心,这成为以后他擅于描绘女性形象的重要原因。然而,由于童年的家庭生活中这些经历,使他过早的成熟,懂得了作为女人生活的艰难与不易,他知道每个人潜意识里始终都有着一种孤独的感觉。他说:“我从小就觉得女人命苦,这主要是外婆留给我的印象。我外婆二十多岁就守了活寡。”⑤ 所以在以后他所结构小说时,更趋向于描写女人们生存的困境以及人性中丑陋阴暗和扭曲变态的一面。像颂莲、小萼以及娴、芝、箫,她们曾经都有着美好的一面,但是在欲望的生存和斗争中不断沉沦、不断堕落、苦苦挣扎,她们最后都变成了一个个自轻自贱、自甘堕落,主动依附男人的女人。像颂莲这样一个新时代的女学生,在妻妾的争宠中慢慢褪色,以致丧失人性,最终发疯;正直青春年华的小萼接受了新时代的改造却没有变得更坚强、更好,反而走向了更加堕落的一面,她始终无法改变依附男人的本性,自食其力,而是在自我堕落的同时为了满足物欲唆使丈夫老浦贪污公款;而娴、芝、箫三代女人的命运更是循环往复,走不出命运的那个怪圈,在阴冷的生活氛围里,她们相互妒忌、斗争,人性扭曲,近乎变态。这些女人她们的命运都是那么的苦,无论作何改变,最终还是走不出痛苦的深渊,这也是苏童女性情结的一种具体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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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对中国传统悲剧意识的继承和西方悲剧创作的借鉴

中华民族自有文字记载以来,经历了许许多多的苦难与转折,生活在其中的人们时刻需要面对各种复杂的关系,而人类个体之所以得到延续,是因为食和色这两大本能的支撑,但是对于物质和情感,人类似乎永远处于无法满足的追求与失望之中,这便是人类永恒的悲剧性命运。经过了数千年的文化演变和积累,中国也形成了一种关注民生疾苦的悲剧意识。这种意识一直以来影响了世代文人,苏童也在其中。苏童学院派的人生使他饱读诗书,不管是中国古典文学还是外国文学。他曾经说过《红楼梦》和“三言二拍”对自己创作的启发和影响,他坦言《妻妾成群》就得益于《红楼梦》,从作品中我们也不难看出确实有《红楼梦》的影子在里面;旧时代的氛围、旧式家庭悲剧以及对紫藤、深井等极富象征意义的意象的描绘,产生出了一种古典的奇特诗意。苏童也曾说在他之前的作家中他最喜欢的是张爱玲《鸿禧传》,是因为张爱玲的小说“极具传统的中国式的文学腔调”“是标准中国造的,要经过苦吟才得的精品”。张爱玲的作品本身就极具传统文化底蕴,擅于描写旧式家庭的悲剧命运,所以苏童“红粉”系列作品一再出现那种中国古典传统的对普通人生存境遇的关怀的悲剧意识也就不足为怪了。

另外,苏童由于没有经历过上山下乡,他的生活就只是在学校里安静的读书。所以他比同时代的作家具有更深的文学底蕴,他大量的阅读了西方的现实主义小说,比如辛格《市场街的斯宾诺莎》、马尔克斯《百年孤独》、赛格林《献给艾丝美》、福克纳《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这也是苏童所说对他创作短片影响最大的一篇文章)等等。除了前面作家的作品,他还大量的阅读其他西方作家的作品,像博尔赫斯、卡尔维诺、雷蒙德.卡佛、卡波蒂、海明威等等等等。他从中借鉴现实的创作手法和一些创作的思维方式,并从一些作品中获取了灵感,并经过自己的虚构、加工和对传统的认识,写出了这一部部悲剧作品。像他塑造的悲剧形象为我们揭示了人性及人本身存在的东西,像“《红粉》就涉及了个人生活中的压力”,而苏童只不过是放大了那些“日常生活或者是私生活中的那部分压力”。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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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所说的“我创作的目标,就是无限利用“人”和人性的分量,无限夸张“人”和人性的力量,打开人生与心灵的皱折,轻轻拂去皱折上的尘土,看清人性本身的面目。”⑥ 这也是西方文学对他作品的影响。而苏童也似乎借笔下那些女性们的悲惨命运似乎告诉我们,苦难是人类存在的基本形式,人类永远摆脱不了苦难。正如苏童所言“生命中充满了痛苦,快乐和幸福在生命中不是常量,而痛苦则是常量。”⑦ 在苏童看来,我们作为社会中的人,在面对苦难时虽然摆脱不了苦难,但却要勇敢的向苦难抗争,否则就会被苦难所吞噬;生存困境的宿命的注定的,无法逃脱,而人身在其中,永远也无法成为自身命运的主宰,这就是人类的终极命运。

(二) 社会文化背景原因

1.千年的文化积淀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自从以男子为中心的父系社会制度建立起来后便弥漫着凝滞而浓重的男性文化色彩,一直以来,男人都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统治者、决策者。以男人为标准而确立的道德伦理;等级规范等纳入了文化的范畴,成为了统治阶级的垄断思想,形成了单一而强大的男性话语权。处于弱势中的女性,长期被迫保持缄默,丧失了说话的权利和能力,因而成为了男性玩弄于股掌中的玩物。妇女们便因此一直延续着这种悲剧命运数千年,而她们悲剧命运的根源是深深扎根于文化土壤中的各种伦理道德和思维方式。像处于过渡转型期的妓女秋仪和小萼就是这种悲剧的典型,新社会的政府给了她们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但她们却还是为社会所不容的。在政府的卡车拉着翠云坊的姑娘去检查病情和改造的途中,那些处于新社会主人的机器厂工人们“指着翠云坊开过来的卡车嬉笑”,并且竟然有人从人群中蹦出来朝妓女们吐唾沫。由此可见,新社会虽然在身份和地位上改造了她们,给予了她们像大众一样的权利,可是并不能改变世人对她们的看法,也无法从思想上根除那种偏见性。就连那些军官们对她们也是充满着鄙视的,在医院检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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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年轻的军官说:“不准嘻嘻哈哈,你们以为这是窑子吗?”并且还骂他们是“操不死的臭婊子”。从卡车上跳车逃跑的秋仪在投奔旧好老浦之后,也遭遇了浦太太得鄙视和奚落,自从秋仪踏进门的时候 “浦太太尖锐的目光便在她的身上敲敲打打”,并且提高嗓门对自己的儿子老浦说:“我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什么货色,你把这种女人带回家,就不怕别人笑话”。在世人的心目中,永远无法正常的看待这些女性,她们认为妓女的低贱是不能也不配和他们相提并论的。正因为如此,秋仪在老浦的家中呆了不久之后便被浦太太赶出了家门,并且还口口声声地说“没见过你这种下贱的女人”。被逼无奈的秋仪只得上了玩月庵削发为尼,但在后来的妓女身份被识破之后,也被赶了出来。按理说,像玩月庵这种佛门净地,应该是普度众生的,是人们心灵和精神的栖息之地,但是《红粉》里面,我们看不到佛家“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博爱,它也只是像世俗里的一个角落,思想被沉积的封建文化思想所侵蚀。老尼姑在驱赶秋仪时的话语就足以证明,“像你这样的女人”“玷污了佛门”“你已经把玩月庵弄得够脏的了”“竟然还有脸进庵门”,并且还说秋仪“那脏钱你自己留着用吧”。不单是世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她们,就连自己的亲人也是如此,秋仪被赶出庵门回到家,却被姑妈一家人所痛恨和瞧不起,并且从一张全家福上被撕了下来,除了名。像她们这样的女人不能选择一个正常的男人结婚,秋仪最后选择了嫁给一个鸡胸驼背的小男人的悲剧命运就证明了社会上的人们从文化的定势思维里始终还是仇视和排斥她们这一类人。不只是秋仪,小萼的妓女身份也同样遭遇了人们的鄙夷和唾弃。玻璃厂的女厂长骂小萼说:“你的脸蛋漂亮,可你是个小婊子货,你下面脏的出蛆”。就在小萼怀了老浦的孩子准备结婚去见浦母的时候,浦母对小萼相当反感,说小萼“再好也是个婊子货”“浦家的香火难道要靠一个婊子来续吗?”。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浦家的家产已经被政府所没收了,他们已不再是旧时代的地主、阔少,他们也只是同普通老百姓一样。但浦母仍然觉得她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可以说,他们都跨进了新社会的大门,但是那种由于几千年的传统文化而积淀下来的封建偏执的思想还是很难改变。新的社会制度固然可以从政治、经济上使女性获得权利和自由,但却不能立竿见影地改变千百年来男权传统文化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性的影响,女性自身也未必能真正脱去男权社会对她们规范的奴性本质。新社会解放了女性,实行男女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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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现代女性的幸运,而女性仍不顾一切地纠缠于男权传统的女性角色中而砚能自拔,这是她们的不幸,也是她们的悲剧所在。

而这几千年来以男性为中心的文化的另一方面,主要体现在两性关系上视女性为男性享乐和生养后代的工具,并且这种文化的另一个特征就是以其巨大的驱动力使生活于该文化环境的人们的言行举止不自觉的顺应该文化的要求,所以女人们在无意识之中也扮演了某种文化角色而不自知。《妻妾成群》里的四房太太;《红粉》里的秋仪和小萼;《妇女生活》里的娴、芝、箫都是这种女性,她们虽然生活在不同的时代但她们都一样被男性中心文化禁锢了思想,最终都走向了自我堕落和自我毁灭的悲剧命运。

2.男权社会的高压

生活在传统的男权社会里的女性,不管她们多么的富有个性和反抗精神,在男权主义的高压下她们也会乖乖退去自己的盔甲,向男权中心文化投降,最终不得不依赖男性而生活。无论是《妻妾成群》中大胆狂放、敢于表达自己欲望、公然向男权社会挑战的梅珊和颂莲;还是《红粉》中勇于选择自己道路的秋仪;仰或是《妇女生活》里已经在经济上和人格上独立的芝和箫,她们都在男权主义的高压下失败了、屈服了,走向了依靠男人才能生活的道路。可以说,在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一切制度和道德都是为男人开绿灯的,女人永远都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她们是为了满足男性的欲望而生存的,“老爷们”的各种欲望千变万化,使她们身在其中却无法适从,女人想要挣脱这张存在了几千年的大网无疑是以卵击石,而她们只能把锋芒和阴谋对准自己的同类、姐妹甚至于母女之间。像颂莲,无论她具有多么强烈的反叛欲望,一旦进入封建家族以男权为中心的地带其生存的前提就只能是按照固有的生存法则进行自我保护;像秋仪和小萼那甚似亲姐妹的情谊也在和争夺同一个男人的情感纠葛中慢慢堙没了,我们最终能看到的也只是小萼对秋仪无情无义的背叛以及秋仪对小萼冷酷犀利的逼视;而娴、芝、箫母女三代人的故事就更加让人觉得冰冷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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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互相仇视、互相怨恨,母女人伦亲情丧失在相互之间荒谬和不可理喻的变相的争风吃醋之中。这些,都是男权社会中的道德和制度等对女性变相的一种伤害。所以说,在这些女性美丽沉醉的外衣下,蕴含了一种男权社会遗留的、深沉的历史文化颓败感。

3.畸形变态的男权社会

苏童笔下的女性人物形象呈现出悲剧命运的另一原因之一就是由于男权社会的畸形和变态。她们的悲剧命运体现在生活一定要依赖某一个或畸形或变态或无能的男性身上才能维系下去。在苏童的小说中,被女性们顶礼膜拜的男人,他们并非顶天立地、神勇威武的英雄,也非风流倜傥、博学多才的文人学士,他们之中有的甚至连正常的性功能也不具备,生命在于他们呈现出的是一种萎缩状态。像《妻妾成群》中热衷于纳妾的旧式男人陈佐千,以对床第之欢的极大热情和各种各样不同的“花招”来掩盖自己已经空虚和颓废的生活,他在整个故事中就只是一个至高无上而又空洞苍白的背影。他喜欢纳妾也只是他对于美好事物的一种偏执的贪婪,女人对于他来说就只是一件活着的、值得炫耀的资产,一种可以满足肉欲的工具,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并且他之所以看重女人的生养问题,也只是对他财富的占有能得到一种自然地延续。陈佐千的儿子飞浦也表现出来男权社会的畸形和萎缩之态,在他那英俊潇洒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一颗畸形变态的心。他天生就惧怕女人,在和颂莲生发出些许暧昧情感,并且在颂莲半推半就、流转温柔的眼波中,表现的懦弱无比,在颂莲一半是诱惑,一半是勾引的暧昧举止中唯唯诺诺、缩手缩脚,丝毫看不见一点年轻男人应有的生机和活力。《红粉》中的老浦,因为自己的窝囊,经不起世俗和母亲的压力,所以才和两情相悦的秋仪走向了分手之路;同时,又因为好面子而贪污公款走向了毁灭。另外还有革命军人和干部形象也是让人忍俊不禁的,他们不像以往小说中写的那样和蔼可亲,反倒是有些虚情假意,在他们身上也显示出了男权社会根深蒂固的思想。在他们的眼里,妓女如秋仪和小萼似乎并不属于被欺凌和需要解救的阶层,他们不但不给于同情,反而是公然表示鄙弃,如年轻的军官竟然骂她们为“操不死的臭婊子”。同样的,他们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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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军人那样应有的气质,说话没有震慑他人的力量。如劳动改造营房里妓女们发生骚乱时,军官的话不但没使妓女们的情绪平复下来,反而是被一群妓女冲上来抓住他们的腿,“撕扯衣服,抓捏他们的裤裆”。除此之外,还有鸡胸驼背的小男人王老五;恬不知耻的理发师老王;骗钱骗色的孟老板以及对妻子残忍凶狠、无情无义的小杜等等,他们都有着生理上或精神上的缺陷,但是他们跟女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又都是显得高高在上的,这正是应正了波伏娃的一句话,她说:“连最平庸的男人和女人相比,也会觉得自己非同凡响”⑧ 在这样畸形的男权世界中,男人主宰着一切,所以,女性的悲剧在这样畸形的社会中更透出一种悲凉。

(三) 女性人物自身的原因

在苏童额作品中,女性的悲剧命运并非全部都是由于外界的原因使然,正如苏童所说:“如果要问,到底是什么损害了她们,就可以说是男权社会、国家机器或者传统文化。然而大家在谈论这个问题时,常常忽略了女性对自身的损害,在很多时候她们会有作茧自缚的选择。”⑨ 她们几乎都有着漂亮的外表,但却有着人性的诸多缺点,狭隘、阴暗、冷漠、贪婪、自私等等。在表面上以理性的文化为代表的男性文化的霸权世界中, 寻求生存的本能和欲望逼迫女人成为了“恶之花”。在历史的嬗变中,苏童有意的躲开了封建历史文化对女性的扭曲和异化, 而更多的是关注女人灰色本真的原生态欲望和生活。从曲意争宠、相互倾扎以至于满目狰狞的颂莲们,到拒绝从良改造、重做新人的妓女秋仪、小萼再到苦苦挣扎于男人中间的母女三代娴、芝、萧,这些女人像从历史暗影中走出来的一群软体动物,她们的生存意义和价值被人为地扭曲了。所以说,女性自身女性身上的各种原因也正是她们自掘坟墓,把自己推向悲剧的原因。

1.女性人物自身的性格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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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轻自贱、自甘堕落”是苏童笔下的“红粉”们共同存在的性格特征,而这一点,也正是酿成她们悲剧命运的原因之一。《妻妾成群》中的颂莲,在苏童的女性系列作品中,是一个唯一接受过大学教育的大学生女性,她不是不知道封建旧式家庭必然走向死亡,但她却由于自身的惰性,不愿吃苦,不愿做工,而是选择了做年近五十,老得足以做她父亲的陈佐千的姨太太,过上富足而清闲的日子。她把自己当成是一件商品,来换取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弗洛姆曾说:“现代人把自己转化为商品,就其地位和在人格交换市场上的条件而论,他把自己的生命能力当成投资,他应该用它来创造最大的利润。他与自己、与同胞、与自然相异化。他的主要目的是用他的技能、知识、他自身、他的全部人格为一场平等的、有利可图的交易而进行逐利的交换。”⑩ 颂莲的自甘堕落和嫁入陈家之后的所作所为就体现出了这一点。她并没有表现出接受过新思想的大学生应有的素养,而是表现得跟其他的女人一样低俗无知,整天为了争宠而勾心斗角、相互算计,甚至为了争得陈佐千的宠爱而作践自己,不惜作“狗”。书中颂莲于飞浦的一段对话更是让人为颂莲的自甘堕落而感到悲凉。飞浦说:“我以为你的房间有好多书”“颂莲摊开双手,一本也没有,书现在对我没用了”。颂莲作为一个新式的女大学生,即便遭遇了家庭变故,她也一样可以走其他的道路,比如“林道静”式的光明大道,可是她却自甘堕落,走向了一个与历史相背的道路,她的生命也最终堙没在陈家大院那枯萎的紫藤架下。《红粉》中的小萼,新的政府给了她们新的生活方式和地位尊严,但她却在接受了两年的劳动改造和思想教育之后,并没有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而是仍然迷恋烟柳生涯,好逸恶劳,而为了得到这些物质上的享受,她就必须做出一些牺牲,而性就成为了她获取安逸生活的直接的通行证。像小萼一样没有一技之长又不愿从事体力劳动的女性,她们就只有依赖男人用性来交换才能生活下去。另外还有《妇女生活》中的娴、芝、箫,她们的命运也是跟她们的性格有着分不开的联系的。娴自身爱慕虚荣,一心想成为大明星,所以在遇到孟老板之后便义无反顾的抛下母亲和相馆走了,所以后来她遭遇孟老板无情的抛弃也是不足为怪了。芝和箫的命运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由于对自己的不自信才导致的,就像箫自己所说的“我瞧不起女人,也瞧不起自己”。可想而知,一个连自己也看不起的人又怎么能够得到别人的尊重呢?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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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轻自贱的思想是作为女人的一种最大的悲哀。

2.欲望的追求

“欲望是生命的忠诚卫士,没有了欲望,生命就不存在。欲望的强烈程度,显示生命的活跃程度。欲望的力量就是生命本身;力量就是生命的有机体对压力的反映。在欲望的刺激下,生命的内核才得以发芽茁壮。”11 ○苏童作品中的女性们都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个性,她们有着属于自己的欲望(如身体里的原欲,享受富贵生活的私欲以及控制欲),并且她们也大胆的追求自己的欲望。颂莲由于有着享受富贵生活的欲望所以才嫁入陈家做了姨太太,并且在她过上了安逸的生活之后,又有了维持被陈佐千宠爱的欲望,所以,颂莲在嫁入陈家后不久就自然而然地加入了姨太太们的“争宠”斗争之中。欲望使颂莲焕发出最原始的生命力,她对付对手丫鬟和二姨太的手段如毒蛇猛兽般歹毒;并且她对自己的情欲也有追求,只是由于陈家父子的性无能而使她走向了郁郁寡欢的道路。梅珊也是敢于追求自身欲望的一个典型代表,她大胆任性,用自己青春健康的躯体来嘲弄和祭奠陈佐千干枯的生命,她受不住生命原欲的诱惑,在陈佐千生理上渐渐枯萎以候不甘寂寞,毅然而大胆的和医生幽会、眉来眼去,甚至公然对颂莲说:“我跟他直说了,他只有超过五天不上我那里,我就找个伴。我没法过活寡日子”“只要能快活,下刀子我也要出门”。终于,她在那个飘雪的冬天挥洒了她的一腔热情,她曾经美丽的面庞、悦耳的歌唱以及她充满活力的生命在寻找快活之后香消玉损。汇隆照相馆里的娴为了实现自己的明星梦,不顾一切的跟了孟老板,做了他的情人。但是她自己却不知道,孟老板能把她捧为明星,也能使她沦为乞丐,在孟老板卷款逃跑之后,她也只能拖着个大肚子回到相馆,在离开公寓的时候,“她回头仰望八层的那个窗口,天鹅绒的窗帘依然半掩,她听见窗内有个人在哭泣,那个人就是她自己”。另外,女人们的控制欲也是不容忽视的,如芝对自己的老公邹杰的变态的监视,箫对金钱的掌控欲等。这些女人们追求自己的欲望固然是件好事,但是欲望,如果能适当的运用,它是人类的动力源泉之一,但是如果放纵欲望的发展,使它失控的话,它的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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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不可想象的,这些女人的悲剧也是因为她们放纵自身滋长的欲望,使欲望失控才造成的。

3.对金钱和男权的依附

苏童笔下的女性已经是有个性,有自己的欲望和追求的女性,但她们却把自己的幸福完全寄托在男人身上,她们对男人是一种近乎变态的依附,并且在她们的生命轨迹中都有一个醒目的共同点,就是她们都是无父的。颂莲、娴、小萼的父亲死了;秋仪的父亲是一个瞎子,有父亲相当于没有;芝是一个私生女,而箫则是抱养的,这就既突出了她们由于生活的无助感而产生的依附意识,又强化了她们潜意识里的由恋父情结转化而生成的依附意识。《妻妾成群》中, 颂莲在进入陈家后,清楚地意识到惹恼陈佐千是她唯一不愿做的事, 所以她尽力克制住对雁儿的妒愤, 与卓云、梅珊等谨慎周旋, 明争暗斗, 这些都是为了确保自己对陈佐千的依附地位不动摇。《妇女生活》中的娴, 在孟老板跨进照相馆的刹那, 便预感到他将会改变自己的现实处境和人生命运所以便毫无顾虑地委身于他。芝由于生理上的原因而加剧了心理上与丈夫之间的焦虑不安, 她那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实际上宣谕着更深层次的依附感。箫以钱财来控制男人,那是因为她心里清楚地知道“女人不一定非要结婚,可她们离不开男人”,所以她瞧不起女人,也瞧不起自己。《红粉》中昔日的妓女秋仪和小萼在妓院被取缔后,拒绝改造,她们不相信男人不喜欢逛窑子,并且迷恋烟柳生涯,这正是一种对男性依附意识得病态表现。这些“无父”的孤女们, 不管是妻还是妾, 是情妇还是妓女, 她们的心灵都带着强烈的人身依附意识, 在男性中心文化为她们布置的狭窄通道上艰难地蠕动着。她们之间的相互戕害似乎不需任何的外力, 就足以造成心灵世界的千疮百孔。而她们依附男人的实质也就是对金钱的依附,《红粉》中秋仪跳车逃脱劳动改造后,暂住老蒲家中“,她想以后依托的也许还是男人,也许只是她多年积攒下来的那包金银细软”。在她的意识中,男人与金钱就是一个东西,有了男人就等于有了金钱,因此,她要投靠的是有钱的男人。这一点,《妻妾成群》中颂莲与陈佐千的一段对话表现得更为直白:“颂莲拍拍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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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千的脸说,是女人都想跟你。陈佐千说,你这话对了一半,应该说是女人都想跟有钱人。颂莲笑起来,你这话也才对了一半,应该说有钱人有了钱还要女人,要也要不够。”这段对话生动绝妙地道出了“女人———金钱———男人”三者关系的实质,所以与其说女人依附的是男人,不如说是女人依附的是金钱。但正如书中所说“女人一旦没有钱财,就只能依赖男人,但男人却是不可靠的”。 这一问题的揭示,深深触及到了女性悲剧命运的根本之点,女性经济上的依附性导致对男性人身的依附。而她们对男人和金钱的依附是靠性来换取的,确实,一个没有一技之长却又不愿用劳动来换取生存的人要想生活得更好,就只能依靠男人,把自己的身体当做筹码来换取。她们的悲剧命运也应正了唐代诗人李白的一首诗“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待他人,能得几时好?”。因此,女性要得到真正的解放,必须在经济上自立,只有经济自立,人格才能独立。

苏童小说丰富的悲剧内涵是苏童小说的深刻思想的表现,也是形成其独特的抒情性艺术魅力的根源之一。他从人类生存的悲剧性思考,到个体生命的悲剧命运,向我们描绘出了其他文学作品中所没有的女性的一些方面,他笔下的女性的悲剧命运既有社会原因,更多的还是苏童向我们揭示的女性自身的原因(虽然他所写的女性性格缺陷仅停留在生理欲望层面上),他的小说虽然描写的是过去的时代,但是在现在也仍然具有现实意义。它告诉世人,特别是女人们,在任何时候,想要好好生活,都只有靠自己,贫穷和困难不是让自己堕落的理由!

注 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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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寒露.热爱死亡——苏童访谈录.[N],南京评论,2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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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小说女性形象悲剧命运探因——以《妻妾成群》《红粉》和《妇女生活》为例

② 康清莲.亚当身上永远的一根肋骨——评苏童《妇女生活》中的三个女性形象.[J].川东学刊(社会科学版)1995年7月第5卷第3期.

③ 童庆炳,程亚民.文艺心理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102.

④ 苏童.纸上的美女[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1998,23.

⑤ 周新民,苏童.打开人性的皱折——苏童访谈录,《小说评论》[J].2004(3).

⑥ 汪政,何平.苏童研究资料[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7,249.

⑦ 汪政,何平.苏童研究资料[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7,203.

⑧ 波伏娃.第二性[M],陶铁柱译.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2),20.

⑨ 汪政,何平.苏童研究资料[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7, 195.

⑩ 佛洛姆.爱的艺术[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86

11 ○谢选骏.荒漠·甘泉[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7,323.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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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季红真.世纪性别[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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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谢选骏.荒漠•甘泉[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7.

[4] [法]西蒙娜.德.波伏娃,陶铁柱译:《第二性》,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5] 寒露.热爱死亡——苏童访谈录[N];《南京评论》2001(10).

[6] 弗洛姆.爱的艺术[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7] 张晶晶.论苏童小说女性悲剧命运的依附意识根源[J].盐城工业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4).

[8] 朱光潜.悲剧心理学[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9] 汪政,何平.苏童研究资料[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7.

[10] 宋艳.论苏童小说中女性形象的悲剧性[J].文学语言研究,2007(5).

[11] 王瑞瑞.飞翔与坠落的悲歌——苏童小说的悲剧意识溯源[J].青年文学家,2009(2).

[12] 刘茜茜,刘桂华.论苏童“妇女系列”小说中的女性悲剧[J].湖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5).

[13] 张华.论苏童作品中的女性世界[D].三峡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9(05).

[14] 尹慧兰.论苏童小说女性形象塑造的描写艺术[D]湖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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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小说女性形象悲剧命运探因——以《妻妾成群》《红粉》和《妇女生活》为例

2009.

[15] 杨欣荣.女性主义视野下的女性主义书写[D].西南交通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6(08).

[16] 周新民,苏童.打开人性的皱折——苏童访谈录,《小说评论》,2004(3).

[17] 康清莲.亚当身上永远的一根肋骨——评苏童《妇女生活》中的三个女性形象.[J].川东学刊(社会科学版)1995年7月第5卷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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